作为战胜方,辛远崇带着夫人和女儿巡视荆南。这一仗打了三天,而城里的百姓却备受折磨。战火波及之地房屋尽数烧成灰烬,五六岁的孩子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瞧见路过的士兵吓得直往母亲怀里躲;年迈的靠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墙边闭目养神……
走到一处院子,忽然窜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撞到了辛寻南,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就往远处跑去,后头追着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
小寻南只一眼就记住了这个跑得很快的男孩,于是在难民营看见的时候一下就认出来,她指着他说想带回去。问起名字的时候宋言晚说自己从生下来便没有名字,小寻南想了想自己爱吃鱼,所以后来他就叫阿鱼。
阿鱼活泼调皮,总能在辛寻南被气到的时候哄她开心。小寻南也喜欢这个很漂亮的阿鱼,她想就算是辛玉阳也比不过。哦,太子哥哥也不行,阿鱼就是最厉害的。后来丰都下了一道旨意,辛远崇带着一家老小回去,临行前小寻南哭哭啼啼地把玉佩塞到他手里,嚷着等他将来再吃不上饭的时候去找她。
“后来呢?”魏兰珠酒醒了大半追问着。
“三个月后那个阿鱼也来了丰都,不过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在门外听完全程的宋言晚出声道,“不好意思,正巧听人说过这个故事,便不请自来。”
只是两人都没说的是玉佩不止有一枚,那天阿鱼也将自己随身佩戴的放进她的匣子里,那是他母后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时他说有朝一日必会去找她,可惜后来八年一别,再见时她已经在为嫁给太子而筹谋。
辛寻南玩味地看着他,“不错,的确没再出现过。不过斗胆问一句宋公子是听何人所说?”
宋言晚搜罗着脑海里出现的每一个人,最终决定推给太子凌寒,反正从认识以来他背的锅也不差这一个。默默被安了“大嘴巴”绰号的凌寒正对着《榫卯集》埋头苦学,猛地一个喷嚏打出去,打翻的墨汁沾在书页上。
他慌忙地擦拭却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他竟带着册子跑到了辛府。然而管家告知他小姐已经睡下,若有急事还请明日再来。凌寒垂头丧气地又改道去找宋言晚,小厮又说公子出府会友未回。
这边魏兰珠酒醒后依依不舍地回了魏府,余下两人也同行准备回去。
“你认出我们却没有拆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辛寻南坦然说。
“是辛姑娘的人情还是黎阳公子的人情呢?如果是姑娘的那在下愿欣然接受。”宋言晚直言不讳。
虽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只要有钱在这醉仙楼什么消息都能买到,何况还有孟姣在。只是头一次有人在掌握最多信息的黎阳与足不出户的辛寻南之间,放弃了那个最优选择,让她有些意外,当然也无人像他一样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担心宋言晚会透露她的身份,和他一起有股莫名的熟悉与安心,辛寻南会心一笑:“是辛寻南的人情,此生有效。”
宋言晚忍不住要说出像玉佩那样的保证的话,可想了想又将话吞进肚子里。他是宋言晚,在辛寻南面前永远是宋言晚不是阿鱼,直到她真正成为太子妃。
他哑然失笑,像现在这样陪着就很好,他很满足。辛寻南瞧他乐了也跟着笑,“这么高兴,我可以分享你的快乐吗?”
宋言晚愣了愣,指着不远处的铺子,“那家卖果脯的铺子有一种杏干很好吃,去尝尝吧。”
她顺着指尖看过去,一家很小的铺面,门口还挂着之前的红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风一吹,灯笼下的穗子便跟着晃动。
“好啊。”辛寻南欣然前往。
柜台的伙计正支着下巴瞌睡,突然听见声响睁开蒙眬的双眼嘟囔着:“我们店里有杏干、桃脯、糖青梅、蜜饯红果……这果脯美容养颜,您和夫人需要什么?”
宋言晚侧身看向辛寻南,他甚是满意伙计的叫法,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解释:“小哥,这位如何是我的夫人,每样都来一点吧。”
小哥仔细揉了揉眼睛,一面慌张地跑去打包,一面不忘说着自己眼拙看错了贵人,更是嘱咐他们早些回去,近几日这街上不太平。
两人道了谢便往辛府走去,往常这条路上都会有不少人,今天的确安静得过分。想起伙计说的不太平,两人对视一眼,对周围警惕起来。
走了一阵,忽然有一伙人都穿着夜行衣拿着刀蒙面跳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男人眼角有一道疤,他说话的时候会跟着肌肉一抽一抽的,让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