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不屑地瞥了一眼,坐在那不为所动,“父皇什么意思?”
林蔓轻笑,“他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他的宝贝太子挑剩下的再塞给你,美其名曰体贴孩儿的心意。母妃在这宫里二十年,与皇后斗了二十年,孰弱孰强尚未可知,你可不能给母妃丢脸。近日赈灾一事处置得如何?”
“都已妥当,重建房屋、输送粮食,如今慢慢恢复生机了。”凌远严肃道。
林蔓露出满意的笑,可一想到太子选妃脸色就沉了下来,问道:“皇妃一事你可有打算?”
凌远思虑再三坦言道,即便丞相府的门客众多,得丞相支持便能得到朝中众多大臣的支持,但得兵权者得天下,所以太子和辛氏的联姻绝不能成。
林蔓见儿子已有主意,想到老皇帝没什么活头心下舒畅了许多。只要她的儿子当上太子执掌兵权,她就是这宫里最尊贵的太后,到那时皇后也要仰她鼻息而活。
被惦记着的辛寻南猛地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采菱上前来替她加了件披风,接过她手里的谷物去喂鸽子。瞧着自家小姐单薄的身子,一阵酸涩涌上鼻头。
她是家生子,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跟着小姐。那年小姐带着她跪在床头,夫人紧紧地握着她俩的手说将军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府里的人未必都可信,等她去了采菱死都要护好小姐。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辛寻南死死地攥住她的手不肯放。宫里派了人来主持丧事,任她们怎么劝说小寻南都一声不吭,流着泪跟着架撵小跑。直到安葬她才松了那口气,大病一场痊愈后就以体弱多病示人。
将军回来的时候府里已人去楼空,铁血的人跪在夫人坟前哭得泣不成声。又见着小女儿卧在病榻冻得唇色发白,是采菱用自己小小的身体为她取暖。
悲痛之下他闯进了御书房质问皇帝,最终以征战边疆五年的代价换得太子妃之位以保辛寻南丰都无恙直至大军凯旋。那时元周不过建国五年,皇帝对他多有依仗更是自觉有愧就应下了。
如今已过去五年,辛寻南还是时常梦到夫人惨死的场景,她一刻也不敢松懈。眼下她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再夺走她的父兄,辛家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采菱又何尝不懂,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小姐也是不想嫁的吧。她想得出神,辛寻南连着呼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姑娘,怎么了?”
“无事,在想什么?怎么鸽子啄手都没发觉。”
采菱忙不叠地收回手,揉捏着被鸽子啄红的地方,尴尬一笑道:“一时晃神,今年夫人的忌辰还同往年一般吗?”
辛寻南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去,轻声嗯了下就起身去了辛夫人的房间。一应摆设都如当年,下人们时常进来打扫,就好像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她坐在镜子前擡手轻抚那张明媚却又悲悯的脸庞,越来越像阿母了。
斯人已逝,像又何用?
辛寻南跪在墓前将带来的月团、玫瑰酥、水果等等摆好,三拜之后将一坛酒悉数倒尽,清冷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些喜悦:“阿母,我们一切都好,阿兄如今是元周最厉害的少年将军,丰都好多姑娘都想着嫁给他,再过些日子他们就能来看您了。
王叔年纪大了但身体硬朗得很,府里事务都有他打理,采菱也是大姑娘了,您可以放心。当年害您的凶手女儿已经找到,只待阿父他们回来便能手刃仇人。阿母,待大仇得报之时,女儿再来看您。”
采菱扶着她走远,宋言晚才从隐蔽处走出来,捡起烟紫色的香囊,坚定道:“伯母,当年荆南一恩言晚此生不忘。无论寻南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她完成,即便是她要以身破局,我亦无惧,只要我在一日她便安定一日。”
“好深厚的感情,怎么不见你对母后如此孝顺?”宋瑜刻薄道。
宋言晚锐利的眼神扫过就立刻收回视线,讥笑道:“仇我自会报,告诉老皇帝好好活着把他的狗命给我留好了。”
宋瑜瞬间哑口,一把折扇扇出了虚影,怒道:“他是你父皇。”
“他也配”,宋言晚快步离开,“舒梁的皇位与我无关,你想要便自己去坐,不必再来找我。”
宋瑜连忙追上去激动地拉住他,“那母后呢?舒梁也有母后的一份,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的心血被那群小人瓜分?宋言晚你真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