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目光之中闪动着极度的恨意:“但是想不到,他没有死于人族之手,却偏生死在了我父王的手中。他吃了他!!他吃了自己后裔骨血!!”
说到此处,公主的表情已近癫狂。
常乐看了一眼许应祈,许应祈伸手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公主可怜吗?听上去似乎是可怜的,但她喂养了儿子那么多魂灵,只是自己从不在意。在自己的儿子被吃后,这才仿佛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件恶事,憎恶起了加害者。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常乐不再开口,而许应祈则道:“你说的不错,此仇当报。”
公主沉默下来,她看着远处的景色,最后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低声道:“行了,闲话休提。”
她说着,又看了眼常乐和许应祈。
她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在判断着什么。两人也都回望着她。
“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也起码说明有些本事,还望你们不要如砍杜那样让我失望。”
她说着,扭头去看窗外。如今的魔都已经是一片漆黑。那无尽的黑暗沉沉地笼罩在整个魔都的上空。哪怕是公主所在内城之中,也依稀能感觉到空气的凝重,压在所有的魔族头顶。
“如今的情况,哪怕是为了你们自己,也需得用尽全力。不管你们,还是我们,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公主开口道,她朝着常乐和许应祈点点头:“时间不多,我会尽快送两位入城的。”
言罢,她转过身,再不理会常乐和许应祈。
常乐随着公主的脚步,走到门口,就已经有卫兵上前,拦住了常乐。他的态度恭敬,但话语和行为却十分强硬:“两位,未得允许,不可随意走动。若有需要,只需吩咐奴便是。奴自会处理。”
常乐后退一步,转头进了房间。
此刻许应祈的手从她们两人钻出的通道中抽回,看向常乐:“回去的通路并未阻拦。我们依然可以借此出去。”
常乐点点头:“外面不让走。”
两人坐在桌旁,常乐问:“那公主所说的话可信多少?”
许应祈回忆了下:“她的上眼睑大幅提升,下眼睑紧绷变直。提到她的父亲,她的眼球上翻,露出更多眼白,心率加快,皮肤亦是温度提高,皆是愤怒的表现。”
“旁的不知,但她对自己的父亲确实有诸多怨言。”
常乐:“……师姐,你当真是厉害得紧。”
这么专业,若是师姐穿越了,怕也能在刑侦类的职业混个风生水起。
许应祈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带着一点偷偷摸摸的得意。她清清喉咙,说道:“也就一般厉害。”
常乐侧过头笑了笑,只是不待她回头,许应祈就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
两人安静地相拥在一起,过了许久这才松开手。
常乐来到窗前,她看着天空中那漆黑的颜色,又去看院中的景色。
原来她们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小院之中,院落里卫兵守卫森严,常乐闭上眼睛,神识探去,忽然咦了一声。
许应祈侧头:“怎么了?”
常乐道:“这座宅院之中有一个伪合道的大能。”
伪合道,那便是还未到合道。一族的公主,有这样的守护也算是理所当然,只是她们过来,那伪合道甚至没有朝此处投递过神识,也不知道是知晓,还是不知晓。
常乐摸了摸下巴,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朝许应祈看了一眼。
许应祈有些无奈:“要不我……”
去字还未出口,常乐道:“我去。”
说完,她一张手,面前出现了一个虚影,正是自己的化身。
许应祈看着常乐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常乐却是笑了笑,凑上前去,亲了亲许应祈的侧脸,道:“安心好了。”
许应祈的手抓住常乐的手指,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点了点见微,低声道:“有事便唤我。”
常乐点点头,隐去了身形,沿着此前察觉的方向一路去了。
她已是合道,瞒骗过整座宅邸的守卫倒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她低头看到守卫们虽是严阵以待,但偶尔也会抬起头去看天空之中的黑色,难免流露出惊恐来。
他们看来也是心怀畏惧。
常乐想着,忽然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是公主。
而她去往的方向。常乐扬了扬眉梢,正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常乐慢悠悠地跟在了公主的身后。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另一处小院之中。
这里比起雕梁画栋的公主府,显得极为简朴。而公主也一改此前的倨傲,恭恭敬敬地站在院门口,喊了一声:“师尊。”
内里的竟是公主的师尊么?
常乐想着,看向那小院里。
小院里的房间中沉静,公主居然也能按下脾气,安静地等待着,看那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许久后,那房间里才传来了一声叹息:“今日有贵客来,你进来吧。”
常乐的手顿时按在见微上,只是没有动弹。
而公主则抬起头来,她的表情里闪过一丝诧异,说道:“那两个人族也算得贵客?”
房间里并没有回应,似是默认。
常乐的手却没有放开,也没有现出身形,只是随着公主往前,进了房中。
房中盘腿坐着一个女性,她看上去算不上老,只是中年女性的模样,但常乐知晓,这代表着衰老已经在她身上浮现,若是还想继续活下去,只能突破合道。
只是她的模样很是熟悉,那是挂在房间里的那张画像的样子。
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沉沉的暮气,似乎对生死并不在意。
公主看向女性,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含着眼泪,跪下来,低声道:“我要送她们两人入魔宫,师尊,你当真不帮我么?”
“你已经失败了一次。”那女性的声音响起,“你真当你的父王不知晓么?只不过……你为他送进了美味的食材,他才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那个家伙……又如何能叫做我的父王?”
公主咬牙切齿地回道:“他是长在我族人身上的毒瘤,以我等寿命与气运为食,他已经不是我的父王了。”
女性道:“但你无法反抗他,我也不能。我并非不愿帮你。而是我进去了,也不过是多添一道食物……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更早。这座阵法,已经将你我包围,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说完,她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常乐。
她果然还是发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