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微不敢再动,蔫蔫儿地守在了小院的门口。
随后身后传来了砸碎什么东西的声音,见微抖了抖,把自己竖成了一根铁棍,动也不敢动了,只有一丝灵丝还若隐若无地往里探。
随后那根灵丝被抓住,常乐冷笑道:“你眼下里怕了?怕我走了?此前你怎么不怕呢?你不是很能吗?”
见微说不了话,她的魂灵毕竟当人去了,只留了一丝魂丝,懵懵懂懂,却又粗浅直白,只是不停地传递出讯息。
“不要。”
“生气。”
“不要生气。”
常乐的神情微微松了松。
“我会永远陪你。”
常乐的眉头立刻立起来,冷冷道:“骗子。”
那丝灵丝被掐断了,常乐的小院里围满了结界,哪怕是灵丝也无法再探入分毫。
见微急得团团转。
常乐也懒得理会那把剑,她一个人在世间流浪了那么久,有甚好担心的。
她一个人在世间流浪了那么久,做事却依然要自己的命去填去搏,简直是不让人省心。
想到此处,常乐猛然握拳捶下,手下的石桌顿时裂开,转瞬间又在灵气的重压下化成了碎末。
常乐咬住下唇,不是就仗着自己有分身吗?不就是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吗?她也不要理会她了!
想到雾气中那个孤零零的少女,常乐闭上眼,把见微带走,许诺也好,许应祈也好,她都不要理了!
“这气量大的。”
结界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常乐转过头,看到了白鹤站在那里,玄凤跟在她的身后。见微畏畏缩缩,偷感很重地在玄凤的后脑勺处探出短短的一截剑把,像是玄凤背上的一把剑。
常乐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白鹤道:“不请我进去么?”
常乐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结界让开了一道缝隙。白鹤和玄凤走了进去,见微刚打算随着溜进去,就猛然撞上了结界,它又被挡在了外面。
白鹤扭头看了眼见微:“你生气也就算了,对着剑生什么气呢?”
常乐摆了摆手:“我跟我的剑的事情,你不要管。”
白鹤:“……好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常乐和她的剑,嗯……勉强也算得上是家务事吧。
管不了管不了。
常乐问道:“你打算走了?”
白鹤点头:“嗯。”
她看了一眼身后什么都不知道的玄凤:“节哀。”
常乐沉默下来,她的手抵在了额头上,低声道:“我不喜欢这个词。”
会让她觉得许诺真的已经死了。
可是她分明没有死的。
她只是……现在不见了而已。
白鹤叹了一声,伸手去拍了拍常乐的肩头。她又回头看了玄凤一眼,玄凤上前了一步,轻声道:“老祖宗。”
常乐抬起头,她看着玄凤的眼睛。
玄凤道:“我如今已经是妖王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羽毛,递到常乐的手中:“这是盟约。”
常乐一愣:“盟约?”
玄凤点头回道:“不错,我代表妖族与人族结盟。魔族屠戮我的族人,妖族自是永不会与魔族为伍。”
常乐低头看着手中的翎羽。
这截羽毛流光溢彩,隐约有威压闪动。她转头看向白鹤,白鹤急忙后退了一步道:“你可别对准我,这上面可是货真价实的妖王威压,我可不想在小辈面前丢人。”
常乐于是看向玄凤,玄凤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担心还会有收到蛊惑又或是不长眼的家伙去找你们。而且给你比人族要让我安心许多。”
她说着,又顿了顿,真心实意地:“老祖宗已经去了,祖宗你若是想要留在妖族,我也一定会将您当做长辈侍奉的。”
常乐一时间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心中的忧郁愤懑都消退不少。
她急忙摇手:“不必了不必了。”
玄凤见状,露出些许的伤感来:“你们还是想要回剑门么?”
常乐一愣,低头看着手中的翎羽,轻声道:“是啊……因为……”
“那是我们的家嘛。”白鹤在一旁回道。她快人快语,压过了常乐的声音。
玄凤叹口气,摇了摇头,方道:“既然如此,那山高水长,日后再会。”
她又看了白鹤一眼,见白鹤没有理会她,这才重新站直,对着常乐拜了一拜,又跪倒对白鹤拜了一拜,这才转头离去。
常乐问道:“你不留下?”
“我为何留下?她已经是一族之长,妖族之王。孩子嘛……总归是要长大的。”
幼鸟长大了就会离巢,再舍不得,父母也会叼着小鸟的脖子往外扔。
妖族自然也是如此。
常乐道:“那你不要哭。”
白鹤猛然一擦泪水:“我哪里哭了?我就是,我就是有些伤怀罢了。”
常乐摇了摇头,她眼下心情也不好,因而并不想要说笑。她定定神,将曾经在地脉之中看过的赵兼明扎下的钉子勾画给白鹤看:“这个人是剑门的。”
她指了指一个不认识的人。
白鹤眯着眼想了想,最后摇头:“我只是一只鸟妖,我不记得。”
于是常乐沉默着又将挥手将画影打散。
白鹤站起身来,问道:“走么?”
常乐点了点头,她伸手招来见微,见微见状,就如同乖巧贴心的小狗那般,嗖地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地贴在了常乐的身后,牢牢的,属于扯都扯不下来的那种。
常乐微微用了点劲,见它纹丝不动,于是冷哼一声,倒也不理会它了。
她转头,白鹤已化作原形,常乐按住白鹤的翅膀,翻身落在她宽大的后背上。
白鹤猛然展翅而起,载着常乐朝着遥远的东洲前行。
天空飘来一道阴影,笼住阳光。
玄凤抬起头,只看见那片白与黑相间的云随风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遥远的天边。
<妖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