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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各行其道篇我是谁(1 / 2)

“海边如此闹腾,发生了何事?”

花兰因低头,窗外一道微光自远海处激射而来。她伸手,掐灭了那道薄弱的光点,头也不回,问道。

“少宫主,听人说是神龟今日不知为何发了很大的脾气,又是吹浪,又是发出低鸣声,还震落下来好大一块山石。”

“戒堂担忧神龟还会发火,因而一直在海边守着。”

侍女垂首答道。

花兰因举起灯烛,那虽然是灯笼的样式,却是无火自明,她翻找书库,抽出一道名册,翻到某一页,看着上面的名字。

那名字光芒闪动,显示着此人生命旺盛,并无损伤。

她摊手,远处的笔墨浮动,来到自己身边。朱红的笔管迫不及待地跳到自己的手上。

花兰因没有动作,凝神看着那名字,又问:“客人们可受惊了?”

侍女垂得更低了些,目光不敢朝花兰因的方向挪动一点。她轻声道:“客人们有些好奇,特别是青蚨门的客人们,拿着留影石就冲过去了。都已经被戒堂的人拦下了。”

“剩下两山呢?”花兰因垂目,提笔。

侍女轻声道:“他们并未出现,与以前一样。”

“哦……那孤山剑门呢?”

花兰因又问,空气中灵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动,往她手中的笔管间涌动起来。

侍女察觉到了,她不敢抬首,轻声道:“孤山剑门安静得很,只有巡视的弟子在。并无一人外出。”

花兰因凝神屏息,笔尖蘸上朱墨,拉出了一根长长的线,那个名字猛然闪动了一下,又瞬间熄灭下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花兰因低头,捂住了胸口,她的手松开,此前原本充满灵气的笔此刻也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笔,从花兰因的手掌间滚落下来,落在了侍女的身边。

侍女捡起笔,上前一步。

花兰因也恰在此时往后倒去,落在侍女的怀中。

她的面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发丝散在脸颊上。

侍女眼中闪过不忍之色,扶住花兰因,低声道:“少宫主,一个叛逃的侍女……你又何必……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感激您。”

“我又不是为了让她知道感激的。”

花兰因闭着眼睛,她躺在侍女怀中,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孤山剑门的弟子们平日素来喜欢热闹,如今的行为与他们平时的行径并不符合。”

“我会派人去查的。”

侍女道。

花兰因嗯了一声,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天花上那些繁复而又绚烂的装饰,突然问道:“这些装饰是谁画的?”

侍女一愣,她也随之抬首。

这个阁楼存在的时间,比她们在蓬莱宫的时间还要长久。

因为保存得极好,又日日会有人以清洁咒去清扫,因而上方的天花也犹如新画上的一般,看上去鲜亮如新。

花兰因说的问题,侍女从未想过,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前辈们……”

营造院的修士们只会建,不会画,除非是以画入道的修士。可当真是以画入道的修士,在侍女的印象里,都是自持身份的,并没有理由去画这些。

于是侍女沉默下来。

“少宫主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侍女问道,她低下头,花兰因双目紧闭,呼吸平缓。

她已经睡着了。

“这里以前也有凡人啊。”

常乐还在跟神龟聊天。她们一起做了好“灵”好事,顿时升起了一丝革命友情。

神龟的声音慢吞吞的:“是啊,不少呢。最开始的开始,是好几个修士带着一群凡人前来避难。他们要躲避妖,也要躲避魔,修士护着凡人,一路跋涉,来到我面前。”

说话间,神龟又喷出了一阵水雾,雾气中化出了图像,是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相互扶持着来到了一头巨龟的面前。

最前方的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女性模样的修士,双手抬起行礼,在与巨龟说话。

水雾散开,图画消失,又是新的一幅图画出现。

修士带着人上了龟身,修士们垒上尘土,大家开始建造、耕种,搭建起屋舍,楼台。

虽然分不清谁是修士,谁是凡人,也看不清众人的相貌,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这笑容就是巨龟最深的记忆。

常乐看着这些画,一张换过一张。

这些历史,最久远的已无人记得,后来的岁月,有的人死去,有的人选择忘记,但谁也没想到,那只沉默的乌龟还记得。

“是不是很有趣?人类很有趣,他们的生命不长……”

常乐一愣:“生命不长,修士的寿命还是很长的,渡劫期能达到三千岁呢!”

正是因为渡劫期的寿岁三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都认为剑君早就该死了。

巨龟打了个哈欠:“才三千年,我打个盹儿就过去了。”

常乐沉默了很久,对于修士而言,凡人的生命就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可是对于漫长寿命的巨龟而言,哪怕是三千岁的渡劫期修士,又与那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什么区别呢?

常乐低声道:“修士和凡人有什么区别么?”

巨龟想了想答道:“大概就是力气大一点的蚂蚁,和力气小一点的蚂蚁的区别?”

常乐惊叹:“你竟是如此厉害。”

巨龟有些心虚:“这倒也不是……多来几个渡劫我还是抗不过。但是我可以熬。人族寿岁有些,睡上一觉,就能熬死许多。”祂说着,话音懒洋洋的,“你应该也有一样的感受才对。”

“你是天地初生就诞生的灵物,就算是我,也要叫你一声前辈。”说完,巨龟露出了很感兴趣的声音,“要不我叫你前辈吧?我还未这样叫过。”

常乐:“……倒不必这样喊我。”

这个世界那么庞大,天地的灵物却也并没有那么多。

常乐回想起曾经的曾经,那些杂乱的记忆的最初,开天辟地的鸿蒙剑光,天地日月,轮转交替,其实在她的记忆里不过是短暂的一瞬。

而她的一瞬,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又是多少年的流逝呢?

常乐想,她还是太看轻原身,也太看轻自己了。

她真的……是一个鸠占鹊巢者吗?

常乐看着远处,她轻声道:“我要先回去了。”

巨龟并不挽留,祂只是说道:“有空时再来找我玩啊。”

常乐点头,又说:“好,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巨龟也不生气,只是懒洋洋的说话:“没关系,慢慢来。”

对于祂们而言,时间是一道缓慢的河流,祂并不着急,只要定下约定,沧海桑田,就总有再应约的时候。

慢慢来。

常乐想起师姐也很喜欢说这句话。

她晃了晃神,然后道:“你说得对,那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