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张承那狗贼!”
雷横瞬间明白,他们领到的箭矢,全是早已被动过手脚的残次品!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最惨烈、最血腥的白热化。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厮杀。
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体力,守军都处于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劣势。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脚下这座冰冷的城,和胸中那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周邦彦没有再射箭。
他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冷冷地注视着整个战场。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像一台最精密的战争机器,将这五十多名残兵的战力,压榨到了极致。
“东南角,三架云梯!集中滚石!砸下去!”
“西北角,火油不足,用金汁!别节省!”
“雷横!带十个人,给我死死守住绞盘!决不能让他们用绳索荡上来!”
他的每一道命令,都简短、清晰、致命。
他就像这支残破军队的心脏,用自已最后的气力,维持着这条濒临崩溃的防线。
每一次搏动,都精准而有力。
面人张和那些乞丐们,早已扔掉了手中的火把。
他们拿起了石头、木棍,甚至是自已的牙齿,与那些好不容易爬上城头的敌人,疯狂地扭打在一起。
一个身材瘦弱的乞丐,被一名身材魁梧如熊的辽兵一脚踹倒在地。
那辽兵举起弯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便要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乞丐却猛地一翻身,死死抱住了辽兵的大腿,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了辽兵小腿上的一块肉!
“啊——!”
辽兵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疯狂地用另一只脚踢踹,用刀柄猛砸,最后,一刀狠狠地捅进了乞丐的后心。
可那乞丐,至死,都没有松口。
他用自已的牙齿,为身后的同伴,换来了一息的喘息之机。
城墙之上,血流成河。
滚烫的鲜血与冰冷的冰雪混合在一起,在脚下凝结成一层滑腻的、暗红色的冰。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是雷横!
他为了保护身后的绞盘,用自已的身体,硬生生扛了三名辽兵的合力劈砍!
他的后背上,被砍出三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整个人如血人一般,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朴刀都几乎握不住。
绞盘,失守了!
数十名辽兵如同敏捷的猿猴,顺着早已抛上来的绳索,迅速地攀上了城楼!
防线,即将崩溃!
耶律乙辛在后方的阵中,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结束了。
这只南朝的蝼蚁,蹦跶得再欢,也终究要被碾死。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弓,那弓身用黑铁打造,雕刻着繁复的狼图腾,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他瞄准了那个站在风雪中,身形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孤高身影。
他要亲手,终结这个胆敢挑衅他、让他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南朝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松开弓弦的瞬间。
他看到,城楼上的周邦彦,也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张黑色铁胎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