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弓,图。
这十二个字,是李师师用她的处境,她的智慧,甚至可能是她的血,换来的惊天讯号。
而这讯号背后,是用整个大宋的血肉,去喂饱北地铁蹄的惊天阴谋!
那些高坐庙堂之上的国贼,早已将整个天下,都当成了他们的棋盘。
而他,和无数像张十一、小葫芦一样的蝼蚁,不过是这盘棋上,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一股极致的冰冷,从他胸腔最深处轰然炸开,瞬间冻结了他体内奔涌的所有血液,也冻结了所有的悲伤与迷惘。
“我父亲,在拱圣营覆灭前,留下了最后一道遗命。”
周邦-彦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
“那是一封‘死信’。为死者传信,为生者断路。”
“只有我的血,才能启封。”
“那里面,藏着我们拱圣营三千六百条冤魂真正的死因,也藏着我们起兵的……大义!”
苍鹰的心猛地一沉,面具下的声音第一次透出惊骇。
“少帅三思!‘死信之地’是老帅布下的最后手段,一旦启动,便再无回头路!我们所有潜伏的暗桩都可能因此暴露在阳光下,届时玉石俱焚!”
鬼十七也急了。
“少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兄弟的命不值钱,您的命金贵!”
“我已是玉碎之人,何惧俱焚?”
周邦彦打断他们,嘴角扯出一抹森然的弧度。
“用一个死人,去换一个真相,去换一面能让所有兄弟都挺直腰杆去死的大旗,值了。”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两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苍鹰,你掌影雀,可知情报最重时机。如今高、朱两党因艮岳之事已生嫌隙,官家又坐山观虎斗,这正是我们搅动风云的最好时机。错过了,等他们任何一方反应过来,我们连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
“鬼十七,你性如烈火,当知复仇之火一旦点燃,便不能熄灭。与其憋屈地死在某个阴沟里,不如轰轰烈烈地烧他个天翻地覆。这面大旗,就是助燃的东风。”
一番话,说得二人哑口无言。
他们都明白,少帅说的,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的死路。
周邦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继续部署。
“我的计划是,三路并进。”
“刀十三,你的任务最重。‘说书人’计划照旧,你与漕帮张横联手,在汴河上大造声势,动静越大越好,要将全城的目光都吸引到水上去。”
刀十三重重点头,他知道,这是阳谋,也是声东击西。
“鬼十七,你率一队精锐,待汴河事起,趁乱去取神臂弓。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鬼十七将背后的长刀握得咯吱作响,眼中是决死的意志。
“苍鹰,”周邦--彦最后看向他,“给我准备一身最不起眼的衣服,还有……足够多的止血药。我去取信,之后,我会亲自去见一个人,将这把火,烧到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他站起身,身形一阵踉跄,却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稳住。
“我去取信,你们去备战。”
“天亮之前,我们分头行动。”
义庄之内,再无言语,只剩下烛火在寒风中无声的摇曳,映照着三张决绝而悲壮的脸。三道身影,如同三支离弦的箭,各自射向了汴京城最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