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赢了,便是海阔天空!
“回去告诉你家少帅。”
张横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桌案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他这份豪赌,我张横……接了!”
“传我将令!”
他对门外的心腹吼道。
“召集所有舵主,半个时辰内,聚义堂议事!迟到者,帮规处置!”
“告诉兄弟们,把家伙都擦亮点,从现在起,汴河之上,片帆不得安宁!”
“他朱勔想坐安稳船,得先问问我漕帮几千兄弟的拳头,和这汴河里成千上万的冤魂,答不答应!”
刀十三抱拳一礼,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他知道,汴河今夜,注定要掀起滔天血浪。
城西,鬼市。
这里是汴京城阳光永远照不到的背面,是律法的真空地带。
狭窄、泥泞的巷道两侧,挤满了各种见不得光的摊位。
销赃的窃贼,贩卖禁药的郎中,兜售来历不明古玩的掮客,还有那些脸上带着刺字、目光凶狠的逃犯……
所有被光明抛弃的人,都在这里像蛆虫一样,卑微而又顽强地活着。
空气中,混杂着泔水的酸臭、廉价香料的甜腻、草药的苦涩,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邦彦就像一个真正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肮脏而又充满活力的黑暗之中。
他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灰色布衣,脸上用锅底灰抹得看不清面容,略微佝偻着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穷困潦倒的霉味,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
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已的生意。
【逆血锁脉】的禁术,依旧在他体内疯狂燃烧。
每一寸经脉,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生命,正随着脚步,一点一滴地流逝,化作支撑这具重伤之躯的、短暂而狂暴的力量。
他没有时间了。
师师用血为他换来的“丑时”,是他唯一的机会窗口。
错过了,便是万丈深渊。
他穿过拥挤的人流,最终,在一个贩卖破旧兵器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主是个独眼龙,正懒洋洋地打着瞌睡,对周邦彦的到来眼皮都未抬一下。
周邦彦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几枚早已磨得看不清字迹的铜钱,丢在摊位上,然后拿起了一张破旧的牛皮。
那是用来擦拭兵刃的。
他走到巷子最深处的一个拐角,这里是一个视觉死角,光线昏暗,正对着鬼市人流最密集的一个三岔路口。
他靠着潮湿的墙壁,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张本就油腻的牛皮,仿佛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但他的眼睛,那双藏在乱发阴影下的眼睛,却像捕食的蛇,死死锁定着路口。
他的耳朵,在捕捉着周围所有的声音。
讨价还价的争吵,醉汉的呢喃,女人的浪笑……
所有嘈杂的声音,在他耳中都被自动过滤,他等的,是那个特定的、由鬼十七的暗线发出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逆血锁脉】的力量,依旧在灼烧着他的生命。
他能感觉到自已的体温在升高,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但他握着牛皮的手,却稳如磐石。
终于。
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推着车,从他身前的路口经过。
那小贩一边走,一边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不成调的嗓音吆喝着:“糖人儿……捏个孙猴儿吃喽……”
就是这声吆喝!
周邦彦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这是信号!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