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隐约传来的琴音,他的节奏猛地一变,不再是寻常的打铁声,而是变成了“叮、叮、叮……当!”
一长三短,分毫不差。
……
金梁桥畔,一座小小的药庐中。
一名身穿素衣的妇人,何三娘,正在用石杵研磨着草药。
她的动作忽然停顿,侧耳倾听片刻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用布帘隔开的里屋,那里,她五岁的儿子正在熟睡。
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片刻后,她死死咬住嘴唇,拿起石杵,在药臼的内壁上,用一种复杂的节奏,轻轻磕了四下。
一长,三短。
……
汴河码头,漕帮总舵。
“帮主!是血羽令!”
一名心腹冲进张横的房间,神情激动。
正在用一块油布,专注擦拭着一柄鬼头刀的张横,动作早已停止。
他抬起头,望向太尉府的方向,铜铃大的眼中,一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另一半,却是深沉的挣扎。
十年了。
拱圣营早已是过眼云烟。
他张横,如今是漕帮之主,是几千兄弟的衣食父母。
而应奉局的船队,像一把刀子,正一刀刀地割着漕帮的肉,让他们快要活不下去。
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号,就要让他赌上整个漕帮的性命吗?
“传令下去,”张横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今晚所有船只,下锚停运,任何人不得离船。告诉兄弟们,就说……河神要发怒了。”
他没有说响应,也没有说不理。
他在观望,在权衡。
就在这时,门外的守卫高声通报:“周大人!太尉府新任掌刑司直,周邦彦大人到!”
什么?!
张横猛地回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怎么敢来?
只见房门被推开,两名铁鹰卫先行进入,分立两侧。
周邦彦一身藏青锦袍,手持卷宗,平静地走了进来,目光在张横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扫过,淡淡开口:
“本官奉太尉之命,彻查宗正寺少卿赵明诚一案。”
“卷宗显示,赵大人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漕帮的一名管事。张帮主,本官需要你,以及你的人,配合调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张横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少主”,此刻却顶着“仇人鹰犬”的身份,来调查一桩与他们看似毫不相干的命案。
他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查案。
这是在敌人环伺之下,用敌人赋予的权力,走出的第一步棋!
是一次验证,也是一次摊牌!
风雪,更大了。
一场席卷整个汴京的风暴,自此,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