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的话语却如淬毒的刀子，一寸寸割在李师师的心上。
“回李姑娘，周推官所中之毒，乃裁决司秘制‘腐心蚀骨散’，毒性霸道无比。”
“发作之时，如万蚁噬心，骨肉消融，一个时辰内，便会化作一滩脓血，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顿了顿，十分满意地欣赏着李师师愈发惨白的脸色，继续道。
“算算时辰，现在毒气恐怕已经攻入五脏六腑。府里的郎中说了，便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这世上能解此毒的，恐怕，也只有太尉大人玉盒中的这枚天下至宝——雪山冰蟾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李师师的心上。
她知道，徐宁没有说谎。
周邦彦，真的快要死了。
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那另一半账册，并非实物……”
在巨大的悲痛与濒临崩溃的压力下，李师师的思绪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将周邦彦那个临终的谎言，向着更深、更玄妙、更无法立刻验证的层面，又狠狠地推进了一步。
“它……它是一段口诀。”
“一段开启真正秘密的口诀。”
“那秘密藏在一个……一个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地方。”
“若他死了，这口诀，便永久缺了一半。那秘密，便再也无人能知。”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高俅，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太尉大人，求您……求您先救他！”
“只要他活过来，师师……师师愿为您做牛做马，将所有的一切，都悉数奉上！”
她猛地跪倒在地，纤弱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如风中残叶。
高俅静静地看着她。
鹰隼般的目光，在她那张写满了绝望与哀求的脸上，来回审视，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
他看到的是一个为了情郎，愿意放弃一切的痴情女子。
他看到的是一个走投无-路，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他的可怜人。
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让他，彻底地信了。
他信了那所谓的“另一半账册”是真的。
他信了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名满京城的绝代佳人，已经被他牢牢地掌控在股掌之间。
“好。”
高俅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师师，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满意的笑容。
“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走到李师师面前，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做出了决定。
“本官，便用这价值连城的雪山冰蟾，赌你口中的那个秘密。”
“赌你……不敢骗我。”
他转身，对徐宁下令。
“去，取药。”
“先吊住他的命。”
“是。”
徐宁躬身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对眼前这个女子的赞叹，与更深的忌惮。
李师师瘫软在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背脊。
她知道，自已赌赢了第一步。
她用一个更大的谎言，暂时稳住了高俅，为周邦彦，也为自已，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可接下来，当周邦彦醒来，当高俅索要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秘密时，又该如何收场？
她不敢想。
此刻，这华美而冰冷的暖阁，就是她的棋盘。
而她的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