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巡逻时,铠甲叶片细微的摩擦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绝望。
与此同时,另一处院落,听竹轩内。
周邦彦正躺在床上,看似昏睡,实则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分析着眼下的处境。
高俅将他“请”来,却又用药麻痹他,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唯一的解释是,高俅需要的,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证人。
而是一个能引蛇出洞的……诱饵。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院门外,两名看守的亲兵压低了声音在交谈,他们以为他已经昏睡,言语间便少了几分顾忌。
“头儿,你说上面到底啥意思?把人弄回来,又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审也不问。”
“你懂个屁!”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不屑,“这叫‘引君入瓮’。咱们这位周大人,可是把朱屠户的命根子给捏住了。朱屠户能让他活?”
“你是说……今晚会有人来灭口?”
“废话!太尉大人早就料到了。咱们这听竹轩,外面看着松,里面可是天罗地网!就等着朱屠户那边的死士,自个儿撞上来呢!”
那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听说,朱屠户安插在咱们府里有颗钉子,藏得极深,连太尉大人都揪不出来。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那……这周大人岂不是……”
“嘘!不该问的别问。太尉大人自有安排。等到子时,一切就见分晓了。”
脚步声远去。
周邦彦的心,却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像寒潭一般,冷得彻骨。
原来如此。
好一招恶毒的借刀杀人!
高俅根本没想过要从自已口中得到什么证据。
他将自已“请”回太尉府,疗伤、优待,都是演给外面看的戏。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自已做诱饵,引诱并清除安插在他府里的,朱勔的内奸!
届时,人赃并获,他不仅能顺理成章地清除内鬼,还能将“刺客在太尉府行刺朝廷命官”的罪名,死死地扣在朱勔的头上。
而自已,这个所谓的“证人”,在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刺杀”中,“不幸”身亡。
一石三鸟,好算计。
周邦彦看了一眼墙角的更漏,距离子时,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他必须立刻行动!
必须立刻和李师师取得联系!
他环顾四周,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下的硬木床板上。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缓缓伸出手指,忍着全身传来的剧痛,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床板。
那声音极轻,在夜里,几乎无法察得。
但那独特的节奏,却像一根无形的线,承载着最紧急的情报,试图穿透这重重院墙的阻隔。
这不仅是求救。
更是反击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