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一只柔软而又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拳头。
是李师师。
她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那张因愤怒与自责而略显扭曲的脸,轻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周彦睁开眼,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恢复了深邃的平静。
“我只是在想,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
夕阳,正缓缓落下。
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一片诡异的、如同鲜血般的暗红色。
“他们会让鲍六郎,和我们,自相残杀。”李师师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朝廷,绝不会容忍一支‘叛军’的存在。而你,作为刚刚被授予‘不良帅’之名,总领天下刑狱的人,平定江南之乱,将是你责无旁贷的第一要务。”
“我们若去,便是中了他们的计。我们若不去,便是坐视江南糜烂,同样中了他们的计。”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几乎无解的阳谋。
周邦彦沉默了。
他看着满堂的茶客,看着那些因为“罪己诏”而露出笑脸的百姓。
又看了看门口那块“护民茶肆”的匾额。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去江南。
但他不能以“平叛将军”的身份去。
他要去,将那枚被利用的、可怜的棋子,从棋盘上,亲手拿回来。
“师师,”他转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备茶。”
“备最好的茶。”
“我要去见一个人。”
李师师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起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要去见谁。
也知道,这场刚刚在京城平息的风波,不过是真正暴风雨来临前,一场小小的序曲。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茶肆里,茶香依旧。
门外,汴河长流。
只是,这刚刚回暖的人心,这刚刚安宁的天下,又将,风波再起。
他看着门外那块“护民”的匾额,心中默念:“鲍六郎,你护你的田,我护我的民。你被奸人所惑,我便去斩断那惑你的手。这大宋的天下,容不得再有百姓,为阴谋者的棋局流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