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师师!
她怀中抱着琵琶,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铮!”
一声琴音,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
一根比发丝略粗的冰蚕丝弦,脱离了琴身,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缠向了拓跋翰的双脚!
拓跋翰只觉得脚下一紧,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不等他起身,周邦彦的身影已经如影随形而至。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从辽兵尸体上捡来的短刀。
刀光一闪!
“啊!”
拓跋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双手手筋,已被周邦彦齐腕挑断!
巨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位不可一世的“血屠夫”,此刻,终于成了一头被拔了牙、断了爪的待宰羔羊。
周邦彦将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咽喉上,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说,你们真正的‘货物’,是什么?送往哪里?”
拓跋翰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和咽喉上那刺骨的寒意,他那张狰狞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但他却狞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疯狂。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抓住了我,就赢了吗?”
他看着周邦彦和李师师,眼中充满了怜悯和嘲讽。
“这些女孩,不过是开胃的甜点,是用来吸引你们这些蠢货的诱饵!”
“真正的‘货物’,比你们的命,比这整个江南,都要贵重得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让周邦彦和李师师如坠冰窟的话。
“它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应天府,进了那座,你们永远也想不到的,销金窟。”
应天府。
大宋的南京,曾经的陪都,文风鼎盛,冠绝天下。
城内的应天书院,更是天下士子心中的圣地。与白鹿洞、岳麓、嵩阳并称为四大书院,走出过无数的公卿名相。
此刻,书院门前,车水马龙,一派祥和。
谁也想不到,这座象征着大宋文脉的最高学府,早已成了国贼蔡攸盘踞在江南的、最隐秘的一处巢穴。
周邦彦和李师师,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行商夫妻的打扮,混在人群中,走进了这座看似宁静的书院。
周邦彦一身儒雅的杭绸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看上去像个满腹经纶的富家翁。
李师师则作妇人打扮,云鬓高挽,眉眼间带着一丝温婉的倦意,却依旧难掩那倾城的风华。
他们从拓跋翰的口中,榨出了所有情报。
蔡攸的势力,早已渗透了整个江南的官、商、学三界。而应天书院,就是他用来联络党羽、清洗异己、甚至培养新生力量的大本营。
书院的山长,就是蔡攸的门生。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摩尼教的“八臂哪吒”,方腊军的细作,鲍六郎。
根据不良人最后的密报,鲍六郎在江南起事失败后,并未远遁,而是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潜伏了下来。
他摇身一-变,成了应天书院里的一名……杂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疯子,竟然躲在了蔡攸的眼皮子底下。
周邦彦和李师师走在书院的青石板路上,两旁是古木参天,书声琅琅。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桂花的香气。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美好。
但周邦彦的眼睛,却像鹰隼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看到一个看似在专心读书的学子,手中书卷滑落,他却单手探出,五指如钩,在书卷落地前稳稳抓住,那手掌的骨节,粗大得不像读书人。
他闻到空气中那淡淡的墨香之下,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兵器上才会有的铁锈味。
他甚至能听到,在那些朗朗的读书声中,夹杂着几声极其轻微的、用鸟鸣声传递的暗号。
这里,就是一座伪装成书院的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