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绝美的微笑。
“周邦彦,”她轻声说道,“上一次我送你的弦淬满了剧毒,是为了复仇。”
“这一次,”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这根弦上没有毒。”
“只有我对你的祈愿。”
“我祈愿你此去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我更祈愿你此去能平安归来,再无伤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河水在他们脚下静静流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这是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偷来的片刻温情。
然而,这片刻的温情却注定是奢侈的。
“报——!”
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惊恐的急报声如同一道惊雷,猛地从远处炸响!
一名浑身是血的探马骑着一匹已经口吐白沫的战马,正拼了命地朝着河岸边冲来!
他甚至还未冲到近前,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将军!李将军!不好了!”
“河北急报!”
“完颜宗翰的金军主力……卷土重来了!”
“他们……他们已经攻破了真定府!”
“正朝着黄河杀来了!”
金军卷土重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倒春寒,瞬间席卷了整个刚刚才看到一丝暖意的汴京城。
前一刻人们还在为“以茶换马”的外交胜利而欢欣鼓舞,下一刻战争的阴云便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姿态,重新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一片恐慌与混乱。
那些刚刚还在鼓吹“和平”的主和派官员,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现实用最残酷的方式狠狠扇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纲将军连夜入宫与宋徽宗商议对策,整座皇城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然而,城外的百姓却并未像上一次那样陷入绝望的恐慌。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血与火的洗礼,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亲手焚烧了国贼的罪证,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城楼上那面重新飘扬的拱圣营战旗。
他们的心中少了一丝畏惧,多了一份坚韧。
生活依旧要继续。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在汴河两岸的田野上时,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农户扛着锄头走出了家门。
他们要去侍弄那些刚刚才冒出新绿的麦苗,那是他们一年的希望。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农佝偻着身子,正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清除着杂草。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突然“铛”的一声,他的锄头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老农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石头。”
他弯下腰,用那双布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将那块“石头”从湿润的泥土里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