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您醒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瘸腿老王,激动得热泪盈眶。
周邦彦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暖流,已经将暴动的剧毒,重新压制了下去。他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对四肢的控制。
他挣扎着,在老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有了几分力气。
“回少帅,已经一天一夜了。”老王答道。
一天一夜……
周邦彦的心,猛地一沉。
“战况如何?”他急切地问道。
老王连忙将昨日金军攻城,以及汴京军民奋勇抵抗,最终守住城池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李师师独立城头,以一曲悲歌,唤醒万千民心时,周邦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欣慰,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
他知道,自己那个残酷的决定,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当听到李纲拿着他画的图纸,在朝堂之上,为拱圣营平反昭雪,为他追封侯爵时,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抹淡淡的、自嘲的苦笑。
王侯之礼,国葬?
何其讽刺。
“不良帅呢?”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那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老王的眼圈,瞬间红了。
他哽咽着,将不良帅牺牲自己,救活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周邦彦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但他知道,不良帅的死,就像一根最锋利的针,深深地扎在了周邦彦的心里。这伤口,或许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良久。
周邦彦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个人的情绪,只剩下一种让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
那股来自血菩提的暖流,在压制毒性的同时,也仿佛将不良帅的某些执念,某种冰冷的决绝,一同注入了他的骨髓。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前所未有的……冷酷。
“把战况的详细情报,都拿来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悲伤。
不良帅用命换回了他的命,他不能辜负。
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不再只属于他自己。
它属于惨死的父亲,属于蒙冤的八千拱圣营忠魂,属于牺牲的不良帅,属于正在城头为他拼命的李师师,也属于这城中,百万无辜的生民。
他,要活下去。
他,要赢下这场战争。
他,要让所有付出代价的人,都看到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