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墙碎裂的余震还在意识空间里荡开涟漪,林昭望着那道在金光中凝聚的身影,喉结猛地滚动两下。
他认得那枚银戒,母亲总说这是她和父亲的定情物,哪怕后来婚姻破裂,她也没摘下来过;他认得那只折纸蝴蝶发卡,是七岁那年他用美术课作业叠的,母亲说比珠宝店卖的都好看,从此发尾再没换过别的装饰。
\"昭儿,你长大了。\"林婉如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心尖的羽毛,可林昭却觉得有滚烫的东西在眼眶里烧——上一次听见这声\"昭儿\",是他十岁生日前夜,母亲蹲在他床前,用温毛巾擦他哭花的脸,说\"妈妈明天一定调休,带你去游乐园\"。
可第二天,母亲就被铐走了,罪名是泄露警队机密。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林夜的尖叫像刮过玻璃的指甲。
这个总穿着亚麻衬衫、说话时爱转画笔的画家此刻彻底扭曲了,苍白的脸涨成青紫色,握着画笔的手青筋暴起,\"十年前在监狱里突发心脏病!
法医报告我看过!\"
林昭舔了舔嘴角的血,尝到铁锈味。
他想起昨夜在法医中心,顾清欢用骨钳夹着颅骨碎片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活着的人忘了死者想说的话\",想起苏挽月拍案卷时警徽闪的光。
此刻他望着母亲眼中的慈爱,突然笑了:\"你研究镜界多年,却不懂什么叫真正的记忆。\"他指了指自己心口,\"妈妈留在我这里的,从来不是法医报告上的死亡时间,是教我系红领巾的温度,是替我挡雨时湿了半边的肩膀,是......\"他喉结动了动,\"是她临去前在拘留所玻璃窗上哈气,给我画的小太阳。\"
林婉如抬手,指尖拂过林昭的脸颊。
这触碰不像实体,却让他后颈的鸡皮疙瘩全竖起来——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度,带着点肥皂香,是母亲常用的蜂花牌肥皂。
她转身面对林夜时,发尾的折纸蝴蝶轻轻颤动,像真的要飞起来:\"小林,你也是受害者,为何要让更多人陷入痛苦?\"
\"因为现实太丑陋!\"林夜突然甩动画笔,整个镜界空间开始扭曲。
原本斑驳的镜墙渗出墨色雾气,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每道裂缝里都伸出青灰色的手,抓向林昭的脚踝。
他听见无数尖叫混在风里,是镜界里被困的受害者意识,\"在现实里,我爸被高利贷逼得跳楼,他们说'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女朋友被侵犯,他们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连你——\"他突然指向林婉如,\"连你这样的好警察,都被他们污蔑成叛徒!
只有在这里,\"他张开双臂,黑雾在他掌心凝成漩涡,\"人才能真正自由!\"
林昭的鞋底陷进逐渐软化的地面,那触感像泡发的腐肉。
他咬着牙扯开领口,铜挂坠上的小太阳硌着锁骨——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功德值9400的数字红得刺眼。\"意识具现,二次调用。\"他低喝,指尖的金芒突然暴涨。
最先浮现的是消毒水气味。
顾清欢的虚影从黑雾里穿出来,白大褂下摆沾着未擦净的血渍,左手提着解剖刀,右手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镜界受害者的dNA比对数据:\"镜界核心是意识共鸣场,攻击频率47赫兹。\"她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用因果推演锁定共振节点。\"
紧接着是警靴踏地的脆响。
苏挽月的身影从另一侧浮现,警服肩章在虚空中泛着冷光,她反手抽出腰间的配枪,枪口却指向天空——不是瞄准敌人,是炸开一片金光:\"林昭,你负责破核心,外围交给我。\"她侧头对林昭笑了下,那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不带棱角的表情,\"我信你。\"
最后出现的是油墨香。
阮星眠从破碎的镜墙后转出来,手里举着微型摄像机,发梢沾着金粉,笑起来时小虎牙闪了闪:\"各位观众朋友,现在插播一条特别报道——\"她突然凑近林昭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镜界服务器在地下三层,我黑了他们的安保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