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刑侦支队的灰色大楼前，林昭倚着行道树的影子看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七分。
他扯了扯松垮的警服领口，喉结动了动——入职第一天迟到一小时，倒不是真堵车。
\"小周，王队那案子的监控拷贝好了？\"穿深色制服的女警抱着文件夹匆匆路过，马尾辫扫过他鼻尖。
林昭垂眸，余光扫过她鞋跟沾的泥点，是从东边工地来的；再抬头，看见三楼窗户边探出头的老刑警周浩然正揉着太阳穴，烟灰落在警服第二颗纽扣上——和今早他蹲在便利店观察时记下的细节分毫不差。
\"新人？\"门岗大爷举着登记本敲了敲玻璃，\"头回见你，哪个部门的？\"
林昭懒懒散散晃过去，指节叩了叩登记栏：\"刑侦支队，林昭。\"大爷抬头的瞬间，他瞥见对方瞳孔微微收缩——这反应，比今早给送快递的小伙子登记时多了三分警惕。
有意思。
刑侦支队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林昭推开门时，十二双眼睛同时扫过来。
坐在最前排的女警皱了皱眉，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周浩然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嘴角扯出半分冷笑；正中间那张黑色办公桌后，穿收腰警服的女人抬了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是苏挽月，队长。
\"解释。\"她的声音像冰锥敲玻璃。
林昭把警帽往桌上一扣，露出被压乱的碎发：\"堵车。\"
周浩然嗤笑一声：\"现在早高峰都堵到警局门口了？
我今早七点半从河西过来都没堵。\"办公室响起零星的低笑。
林昭望着自己磨旧的皮鞋尖，喉间溢出声懒散的笑：\"可能我运气背。\"
苏挽月的钢笔在文件上顿住，墨水滴开个小圆晕。
她没再追问，低头继续批文件，发梢垂落遮住表情。
林昭却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戒圈内侧有细微的划痕，像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刮过。
午餐时间比他预想的早。
林昭端着餐盘往食堂最角落走时，白瓷砖地面倒映出几簇攒动的人影——那几个新入职的小警察正围在窗口讨论昨晚的球赛，没人注意到他。
\"小伙子，汤要多加勺排骨不？\"
带着围裙的阿姨突然探过身，不锈钢汤勺在他碗里搅出涟漪。
林昭抬头，看见她胸前的工牌：赵小曼。
阿姨眼角堆着笑纹，手腕上的红绳沾着油星，是常给人算姻缘的那种。
\"我吃不了太多。\"他把碗往回拉了拉，余光瞥见阿姨袖口里露出的创可贴——右手食指，新鲜的刀伤。
赵阿姨却没走，搬了条塑料凳坐在他对面：\"头回见你这么安静的新人，莫不是被他们欺负了？\"她指了指那边笑闹的人群，\"我刚来那会儿也这样，周老黑总说我切葱花不够细，后来......\"她突然顿住，舀了勺汤吹了吹，\"后来啊，就习惯了。\"
林昭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阿姨，你说'后来'？\"
赵阿姨的眼神突然飘向窗外，玻璃上蒙着层油雾：\"就前儿个，有俩穿黑外套的小伙子来问我，说'阿姨，您在这儿干二十年了吧？
知不知道零三年那起......'\"她猛地捂住嘴，笑容僵在脸上，\"当我老糊涂了，乱说些有的没的！\"
林昭盯着她颤抖的手指，喉结动了动。
零三年——正是母亲出事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