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他如同在分析朝堂局势,
“清河谢氏四字,便是行走的金山玉矿。
我坐的位置,掌的权柄,动一动手指,便能决定无数人的前程生死,家族的兴衰荣辱。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他们看中的,是我背后的谢家,是我手中的权柄。”
他语气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凉薄。
“其二,”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精巧的下颌线,
“皮囊是父母所赐,恰巧能入眼罢了。
但这副皮囊下,若无手段心机,不过是个漂亮的傀儡,又岂能坐稳这位置,压服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
他们敬畏的,是我这身皮囊下的东西。”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拍了拍心口,意指城府与手腕。
“其三,”
他话锋一转,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
“便是你好奇的
——为何崔弘之流,乃至一些世家子弟、清流名士,也对我…另眼相待。”
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崔弘?博陵崔氏宗子,枷锁缠身,欲求不得,心性早已扭曲。
他看中的,是我身上那份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自由’与‘肆意妄为’。
他身处宗子之位,却被严苛家规压得喘不过气,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而我…”
谢珩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而危险:
“我同样身处漩涡中心,却能借力打力,将规矩踩在脚下,将人心玩弄于股掌。
我想要的,便去夺;我看不顺眼的,便去碾碎。
这份‘打破枷锁’的疯狂与力量,是他压抑扭曲的灵魂里最渴望又最恐惧的东西。
所以,他那不是‘爱’,是执念,是占有欲,是对‘另一个自己’的病态投射。”
他的话语冰冷地剖析着崔弘的心理,听得洛寒知心头微凛,下意识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至于其他世家公子、名士才俊…”
谢珩语气稍缓,
“一部分,是折服于我的手段和眼光。
这朝堂如棋局,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赢的可能,想靠近学一招半式,或借势而起。
此为其三,为‘智’。”
“还有一部分…”
他眼底掠过一丝真正无奈的笑意,甚至有点自嘲,
“是被我这身‘温润如玉’的皮相骗了。
人前端方君子,人后…哼。”
他轻哼一声,带着点“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傲然,
“他们以为我骨子里是名士风流,是魏晋遗风,是高山流水觅知音。殊不知…”
他忽然俯身,凑近洛寒知耳畔,灼热的气息带着危险的低语,瞬间打破了刚才的理性分析,将气氛拉回旖旎:
“我这颗心里,只装得下算计与…”
他故意停顿,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清晰吐出那个字,“你。”
洛寒知的耳根瞬间红透。
谢珩直起身:
“圣眷隆恩亦是枷锁。
陛下信重,将我置于风口浪尖,各方势力都想在我这里投下砝码。
联姻,结盟,示好…皆是棋局。
那些贵女也好,送女儿、送妹妹的家族也罢。
甚至那些想靠近学艺、或误以为我是知己的男人们,看中的无非是‘谢氏宗子’这个位置能带来的利益和可能性,而非我谢珩本人。
此为其四,为‘利’与‘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