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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崔弘(2 / 2)

他眼风掠过洛寒知叼着的半块烧鸭饼,又黏上谢珩执筷的冷白手指。

洛寒知腮帮子鼓囊囊忘了嚼。

——夭寿,刚崔弘掀帘刹那,那饿狼盯肉的眼神。

哪是贺喜?分明借着举壶挡脸,目光从谢珩微敞领口一路舔到喉结。

这哥们儿眼神能拉丝啊!

“巧?”

谢珩眼皮未抬,银箸尖夹起碟中最后一片鸭皮慢条斯理裹新饼,

“子远兄耳目通神,连本官携未婚妻用个午膳,都要掐着时辰来‘巧遇’?”

崔弘脸上那点浮浪笑意僵了一瞬。

他身后崔莹却上前半步:

“谢侍郎慎言!

我兄长听闻洛小姐初入宫闱便锋芒毕露,特来提点

——这长安城的水,深得很!”

她目光如钉刺向洛寒知:

“洛小姐今日万安宫一番高论,可都传出去了。

宗妇当以贤德持重为本,岂能恃宠而骄,将‘享乐’二字挂在嘴边?这般轻狂……”

“莹妹,”

崔弘打断,抬手似要拍崔莹肩,指尖却擦过谢珩案角青瓷茶盏,带起一阵冷香,

“女儿家拌嘴罢了,韫之兄岂会当真?”

自己拎过酒壶斟满一杯,白玉杯沿直递到谢珩唇边,

“韫之兄,我敬你,贺你得此…妙人!”

目光黏腻。

“不必。”

谢珩广袖一拂,袖风扫过,崔弘手中酒杯“当啷”翻倒案上,琥珀酒液泼了他满手。

“子远兄这兵部驾部司郎中的差事,看来清闲得很。”

谢珩抬眼,目光沉如寒潭,落在崔弘瞬间失血的脸上,

“否则怎有闲暇携妹拦路,效仿市井酗酒之徒,滋扰同僚私宴?”

他指尖在桌沿轻叩,每下都敲在崔弘紧绷的神经上,

“千牛卫奉旨协查宫禁车马调度,前日翻出几桩驾部司旧档,涉御苑马匹折损……

崔兄觉得,是王相(太原王氏)更盼着看博陵崔氏笑话?

还是窦中丞(御史台)弹章里缺了这等‘勤勉’佐料?”

雅间死寂,窗外朱雀大街的喧闹隔着竹帘嗡嗡作响。

崔弘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兵部驾部司郎中(从五品上)虽不归千牛卫管辖,但谢珩掌宫禁宿卫兼门下审议之权,捏着“协查”名头翻旧账,再勾连政敌……足够让他脱层皮。

他死死盯着谢珩搁在桌沿的手

——那修长指节上,一枚墨玉扳指压着青筋,是翻云覆雨的权柄印记。

眼底翻涌着强烈的不甘和被人捏住命门的狼狈。

“走”

崔莹猛地扯住兄长湿凉袖口,声音发颤,几乎是将失魂落魄的崔弘拖出雅间。

帘子落下。

洛寒知“噗”地吐出叼变形的烧鸭饼,杏眼睁得溜圆,一把拽住谢珩手腕:

“韫之哥哥,快走快走!”

她活像只受惊炸毛又忍不住分享秘密的雀儿,压着嗓子气音急促:

“那个崔弘…他他他…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像要生吞了你蘸酱吃,官儿没你大还敢这么横!

方才举杯他手都在抖!

眼睛直勾勾盯着你脖子……”

她猛一激灵,拽着他袖口就往外冲,

“这饭没法吃了,回府回府!

谁知道他袖子里还藏着什么花样,万一杀个回马枪呢?”

谢珩由她拖着走,眼底笑意漫过寒潭。

广袖似无意拂过案角。

“哗啦”

那只泼剩的半杯残酒,被袖风扫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