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呜咽,室内暖意如春。
桌上的杯盘已撤下大半,唯余一壶残酒,几碟精巧的蜜饯。
洛寒知懒洋洋陷在铺了厚厚绒毯的圈椅里,骨头仿佛被暖意和酒精泡散了架。
先前大快朵颐的兴奋劲儿褪去,只剩微醺的慵懒。
脸颊晕开桃花粉,眼睫轻颤如蝶,映着烛火的杏眸半眯着,少了几分骄横,倒真像只迷糊的猫儿。
谢珩坐在她身侧,月白常服被暖炉烘出温润光泽。
他并未饮酒太多,此刻只是姿态闲适地执着一杯清茶,目光落在她微醺的小脸上,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里,笑意无声漾开,柔和得仿佛能滴水。
洛寒知舒服地哼唧一声,身子一歪,自然而然靠向旁边的热源。
隔着衣料,能感到谢珩胸膛的坚实和暖意。
她索性将自己更深地窝进去,脸蛋蹭蹭他颈侧,找了个最熨帖的姿势安顿好。
“唔…锅子好吃…琥珀光也甜…”
她含含糊糊嘟囔,尾音拖得软糯,带着醉意,
“德州…真好…”
谢珩低笑出声,胸腔微震,手臂一揽将她圈稳,指尖拂过她蹭乱的鬓发,声音低沉纵容:
“喜欢便好。往后,多的是机会尝更好。”
“往后?”
洛寒知迷迷糊糊抬脸,水汽朦胧的杏眼努力聚焦,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小嘴一撇,眉眼间浮起孩子气的‘愁绪’:
“往后…就是京城了呀…”声音渐低,透着丝不易察觉的'怯':
“谢韫之哥哥……”
她无意识地绞紧他胸前衣襟,声音含混委屈:
“我…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琴棋书画…样样稀松…管家理事?
啧,洛家那点破账本我看了都头疼,别说你们家那种泼天富贵了…
规矩…规矩也学得糊里糊涂,李嬷嬷总骂我朽木…我、我这样的人,进了你们家大门,当那个什么…宗妇?”
她越说越沮丧,小脸几乎要埋进他衣襟里,闷闷道:
“到时候…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那些夫人小姐们,肯定笑话死我…看我,八成跟看个穿金戴银的土包子似的。
…我、我真有点怕…
她像是下决心般抬头,努力睁大眼望他,眼神里掺着赤诚坦白和微弱倔强:
“我知道我很懒…祖母总骂我烂泥扶不上墙…可、可我不想让你难做。
我…我会努力学的!真的!
就…就是可能学得慢点…要是、要是搞砸了…”
声音弱下去,眼睫垂落,
“你别嫌我蠢就行…”
这番醉后‘真’言,颠三倒四,却撕开了骄纵外壳,袒露出面对庞然门阀时的真实忐忑,以及那份为他努力的笨拙决心。
谢珩静静听着,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拢。
深邃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低首,下颌轻轻蹭了蹭她发顶,声音是安抚的暖流:
“知妹妹,看着我。”
洛寒知懵懵地抬起眼。
谢珩目光专注温和:
“笨?何人敢言你笨?
能在藏经阁酣睡中气疯周氏,能在假山缝隙里急智脱身,能在梅园诗会上引得张、陈、钱家小子神魂颠倒,今天下午你能抱着酥饼安稳入睡…
这份遇事不乱的‘急智’,这世上几人能有?”
他眼中笑意流转,带着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