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洛寒知懒洋洋窝在车厢角落,任由那身莲青色软罗襦裙铺陈开来
——周氏精挑细选,美其名曰“清雅”,实则压色专用。
洛寒知腹诽,洛家这小破船,甲板底下全是洞!
光谢珩就插了十个钉子?比筛子漏风还利索!
她眼缝微掀,凉凉扫过对面那两个嬷嬷。
“这配置,绝了。”
洛寒知在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一个冷面判官,一个笑面虎,再加个被吓成鹌鹑的芸豆。
周老婆子是真怕我这张脸飞了,还是怕我这张嘴把谢家祖宗问候个遍?”
周氏的算盘,洛寒知门儿清:当不了才女?那就闭嘴当花瓶。
但不能是招摇的牡丹,那太“俗”,太“轻浮”,不符合顶级门阀挑选宗妇的标准。
得是清冷的白瓷,是内敛的青玉,是“易掌控”、“可雕琢”的象征。
这身压住她艳丽长相的莲青色,就是她洛寒知的“商品说明书”和“价签”。
笑话!
天生秾丽非要裹层冷布?
一个精巧珐琅瓶硬凿出一道裂痕
——只让人觉得里头更灼人,更想探底把玩。
她眼波漫不经心地扫过车厢,落到对面那两个精明的“眼睛”身上。
洛寒知心里啧了一声——整天搞这些歪门邪道,也不教好下一代。
第三代没一个能打的,洛承业那个草包还在啃糖糕吧?
洛芷兰?空有刻薄没脑子。剩下两个庶妹,胆子比兔子还小。
洛家不衰败才怪,全靠祖宗阴德硬撑了。”
思绪戛然中断。
车帘掀开,秋日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枫叶的干燥气息涌了进来。
梅园到了。
园内并无寒梅绽放,此时的主角是如火如荼的枫叶。
层层叠叠的赤红、金橙、赭石色泼洒在亭台楼阁间,与尚未凋尽的苍翠松柏交相辉映,景致热烈而开阔。
诗会设在一处临水的敞轩,轩外铺着宽大的茵席,并未泾渭分明地划分男女席次。
空气中弥漫着果酒甜香、茶点清芬,夹杂着男男女女压低却难掩愉悦的谈笑,自由散漫的气氛远大于“诗”的庄重。
本质上,这就是一场大型的、披着风雅外衣的相亲宴,规矩只卡在“未婚”这一条。
洛寒知在张嬷嬷和王嬷嬷一左一右的“护卫”下走进园子。
洛芷兰去“偶遇”相熟的小姐,洛婉清则是脚底抹油溜向了最隐蔽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