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老僧的禅定瞬间破功。
洛芷兰的嘴角压不住的疯狂上扬。
“愚、不、可、及!”周氏的声音,字字砸落青砖。
阁内死寂,只余墨汁“啪嗒”滴落。
经卷被毁,新衣污损。
周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强压着,洛寒知就被李嬷嬷“请”去换了套寡淡素衣回来。
日头偏西,温柔橘金漫过窗棂,将那精心安排过的紫檀大书案,铺成一块暖金色的舞台。
换了新衣服的洛寒知,被那暖光一勾,拖着步子“挪”到书案后。
身子一歪,毫无形象地瘫进宽大的圈椅里。
她甚至满足地嘤咛一声,把脸颊贴上冰凉光滑的红木桌面,猫儿似的蹭了蹭,寻到最舒服的姿势。
阳光慷慨吻着她侧脸脖颈,细小的绒毛在光晕里闪动慵懒。
她用一根手指,无比嫌弃地将仅存的厚经书,推到积灰的案角旮旯,眼不见为净。
没多久,细匀、安稳、无比惬意的小鼾声,便在这墨腥、沉檀、尘埃纠缠的空气里,悠然响起。
阳光描摹她鸦羽长睫,投下淡金蝶影,颤得撩人。
周氏额角青筋猛地一跳,佛珠险些捏碎。
她死死盯着窗边那抹沐浴在夕光里、睡得人事不知的月白身影,胸中那口恶气堵得她眼前金星乱冒。
朽木!朽木!
她精心策划的“才女惊鸿”戏码,硬生生被这蠢货演成了“懒猫酣睡图”。
更要命的是,谢珩的眼线必定看得真真切切!
这岂不是赤裸裸地打谢侍郎的脸,把他当猴儿耍!
阁内光线渐暗,唯洛寒知酣梦的角落,被天边吝啬的残阳,固执地点亮,散发着不知趣的暖意。
“老夫人,”李嬷嬷幽灵般现身,枯槁脸上写满麻木绝望,
“谢侍郎…天不亮就…”
声音干涩,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鞋尖。
她不敢看窗边那个酣睡的身影。
周氏缓缓地、缓缓地吸了一口凉气,那气息穿过牙缝,发出“嘶——”的轻响。
她浑浊眼中最后一丝精光彻底熄灭了,只剩灰败的疲惫。
“叫醒她。”三个字,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
李嬷嬷如蒙大赦,扑到书案边:“大、大小姐?醒醒…该、该回了…”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洛寒知被摇得动了动,“唔…”
长睫颤了颤,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夕阳最后一点金光在她迷茫的瞳孔里挣扎了一下。
“啊?…可以回去吃饭了?”声音黏糊得拉丝儿。
小脑袋晃了晃,仿佛刚才毁经脏衣气炸祖母的事都是上辈子。
她旁若无人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肢在渐冷的夕光中舒展,骨头缝里都透着餍足。
“唔…肚皮倒是空得咕咕叫了……”
周氏的目光,在听到“肚皮”、“咕咕叫”时,如同淬毒寒钩,狠狠扎进洛寒知那张写着“睡饱了真爽”的脸上。
隐忍、算计、最后一丝体面——轰然崩塌。
“砰——!”
刺耳脆响!
周氏手中那杯早已冷透的茶,被她狠狠掼在紫檀几案上!
凉透的褐色汁液混着茶叶,激射而出,在她深褐色衣襟上泼溅开一片湿冷的污痕!
她没看任何人。
枯槁、青筋毕露、发颤的手死死按在案上,艰难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
脊背强挺,每一步都带着石像开裂的僵硬。
拂袖转身,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在踩碎自己铺下的所有锦绣前程。
她径直踏入了门外那铁幕般的沉沉暮色,背影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将空气中的墨腥冻结。
阁内死寂。狼藉满地,狼藉的不仅是经书和墨迹,更是周氏耗尽心血的谋算。
洛寒知揉着眼睛,慢吞吞站起来,对着祖母消失的方向,长长地、极其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滴!今日能量值+2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