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甩锅姿势。
系统监控无声聚焦。
听竹轩廊下。
廊外修竹摇曳,筛下一地碎金。
武将(博陵崔氏宗子,崔弘字子远)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慵懒拖长,突兀刺破宁静:
“…韫之兄,”
他踱步近前,并肩而立,目光黏着谢珩侧脸滑至唇线,喉结滚动。
语气带着一种强作轻松的疏离,“听说,我要成亲了。”
“听说”二字,轻飘飘的,仿佛主角不是他自己。
谢珩眼睫未动,如老僧入定。
崔弘眼底阴郁掠过,又换上惯用的的风流笑意,身体不着痕迹地侧近半步,两人衣袖几乎相触:
“是太原王氏的二房嫡女,家父乐见其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锁住谢珩的侧脸,呼吸刻意放缓,带着一丝营造出的惆怅,
“只是啊……一想到成婚之后,许多‘旧友闲情’便不好维系,心中颇为…烦闷。”
指尖微抬,状若无意地探向谢珩垂落的银线暗纹袖口。
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谢珩云袖微荡,行云流水侧移半步,让那只手落空。
他终于抬眸,视线却掠过崔弘,落在一株苍翠竹节上:
“哦?子远兄喜得良配,自是崔家之喜,何来烦闷。
成家立业,担门楣之重,宗子本分而已。”
崔弘指尖僵在空中,难堪与不甘被风流笑意死死压住。
他收回手,轻佻地掸掸自己衣襟,语带玩味:
“韫之兄这份‘本分’,真叫人望尘莫及。
满长安皆知,清河谢氏的宗子清心寡欲,多少贵女芳心暗许,你却稳如磐石。
兄弟我着实好奇……”
他再次逼近,温热裹着酒香的气息几乎喷在谢珩耳廓,目光放肆地描摹他颈项线条:
“韫之兄心中,是否早已有了‘明月’?”
他刻意停顿,琥珀瞳仁里精光闪烁,带着露骨的暗示与锐利的审视,
“…亦或是…根本无心于此?”
就在他手臂抬起,想强搭上谢珩肩膀的瞬间
——谢珩动了。
两根修长如竹的手指,捻起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崔弘肩上的枯叶,动作行云流水,将那只意图不轨的手完美挡回。
崔弘的手尴尬地僵在半途。
谢珩拈着枯叶,目光终于与崔弘撞上。
那双桃花眼天生含情,清晰地映出崔弘错愕羞恼的脸。
他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
“子远,”声音温润依旧,却字字冰寒刺骨,
“清谈玄理,或可妄语;揣度人心私隐,实是愚妄之举。”
他目光扫过崔弘僵着的手臂,
“明月有无,何人配问?”
他微微前倾,桃花眼中寒意森然,直视崔弘骤然紧缩的瞳孔,
“纵使空空如也——”
“也绝不任人窥探置喙半分!
崔公治家以严名闻于世,博陵家风清正。
子远兄既知门楣之重,宗子之责,更当慎独持身,言行有度。
若因一时兴起,做出些于私失仪、于公有亏的荒唐之举……”
光陡然锐利如刀,精准剜向崔弘软肋,
“…徒惹物议,令崔公忧心,令亲族蒙羞,徒增…笑柄罢了。
“砰!”
玛瑙酒盅在崔弘掌中应声而碎!
酒液混着鲜血,瞬间从他指缝间涌出。
他脸色煞白,踉跄后退,避开了谢珩洞穿一切的目光。
试探与情热瞬间被冻结,只剩下冰凉的挫败与被人捏住软肋的无力感。
谢珩漠然扫过地上的狼藉,眼神毫无波澜:
“看来此酒伤手,子远兄日后小心。”
他轻掸指尖枯叶,任由它飘落,动作优雅漠然。
“好自为之。”
广袖微拂,步履从容,谢珩径自消失在竹影深处,不带一丝留恋。
崔弘僵立原地,血顺着手掌滴落,染红了名贵的衣料。
他死死盯着谢珩消失的方向,眼中翻涌着强烈的不甘。
风流不羁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宗子身份带来的冰冷枷锁和求而不得的苦涩。
那句“令崔公忧心”像冰冷的钉子,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半晌之后,他才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