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月高高悬挂在天上,才过十五不久,那月亮还跟圆盘似的。只是此处树木高耸,上头的枝丫错杂,竟将月亮也分成许多份。
秦县丞看一眼月亮,将眼睛眯了起来。
他有一瞬间觉得今夜似乎,风物不祥。
刚有了此番念头,便见得一个络腮胡子自别院中走出,远远瞧见他,高声便问:“是秦大人吗?”
蠢货!
尽管此处无人,秦县丞仍在心中暗骂。
他左右看看,这才将马匹绑在了一边的树上,而后抬脚上阶梯,停在了络腮胡身侧。
秦县丞问:“一切可还安好?”
络腮胡谄媚道:“自然都好。前日里送来那个已经和旁人关押在一处了,秦大人可要去看看?”
秦县丞没有做声。
他目光落在络腮胡的手上,那人无意识的抓着衣裳,些微有些抖。
是紧张极了的样子。
秦县丞略一勾唇:“当真?”
络腮胡未料到还有这样一问,闻言猛一抬头,几乎连面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自然是,真的。”
然任凭他如何回答,秦县丞也始终没有跨过山水别院那道门。
两个人如同对峙一般立着,谁都未曾说话。
上头忽然一道清亮男声:“秦大人站在此处是做什么?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要纠结进不进门吗?”
秦县丞循声望去,便见得一个男子不知何处,已经立在了他身后的石狮子上。
此时仍是暗夜,虽有月光朗朗,却照不清男子的面容。
秦县丞眯着眼:“阁下既然已经找到此处,还不干脆现身吗?”
“秦大人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又何苦还要在这里推诿?”谢清和闻言一笑:“难不成是觉得,还有逃跑的机会?”
秦县丞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牛成呢?”
谢清和从石狮子上一跃而下,悄然停在秦县丞身后,以剑柄抵着秦县丞的后腰:“牛成如何,秦大人进去一看便知。”
秦县丞突然笑出了声,那声音最初闷在嗓子里,显得颇为怪异,而后忽然放声大笑,他不顾身后的剑柄,强硬着转过身来,看清楚了谢清和的样貌。
周身绮罗,不似常人。
他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明了了眼前人的身份。
“阁下便是拦下牛成的那位,诚王手下。”
不是疑问,他万分笃定。
事已至此,已然没有了什么隐瞒的必要,谢清和并不否认。
秦县丞又问:“那位柔夫人,与你们是一伙的?”
他虽然提问,却似乎并不需要答案。
也只有如此了。
唯有这样,其余的事情才能说得通。
自打牛成那边传来消息,调查杂耍班子的人还昙花一现过,可任凭城门处如何严格,却始终没有诚王的人到临川的消息。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人已经悄悄到了城内,却苦于没有线索。
却原来,他们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城,又专门设好了局。
只需等待他们几人,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