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打断了烛砚倾思维的沉沦。
他转头,看到程鸳正用指甲生生抠出自己的眼珠!
鲜血顺着程鸳惨白的脸颊流下,滴在缠绕周身的金线上,竟将那些攀爬来的情蛊烫得吱吱作响。
“昭雪!昭雪你在哪!”程鸳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姐姐救救我!”
程鸳的哭嚎太过悲痛,像一把钝刀割开血色。牠先是喉咙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呜咽,突然炸裂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程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整个人蜷缩成胎儿姿势,脊背剧烈起伏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我不要做炉鼎!不要强迫我!不要再经历灭顶的欢愉了!我不想看见神主给我灌顶的知识!”
眼泪混着鼻涕在牠脸上纵横,发丝黏在扭曲的嘴角,牠仰头发出凄厉的哭喊,那声音像水晶在金属上刮擦,带着血淋淋的颤音。
牠哭到极处忽然失声,只剩张大的嘴里漏出断气般的抽噎,肩膀一耸一耸像被看不见的线吊着。“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程鸳的喉管里咕噜着血沫的声响,每声抽泣都像挨了一记闷拳。指甲在地上抓出带血的痕。
最后哭嚎忽然转为幼兽般的哀鸣,一声比一声细,一声比一声碎,最后变成用头撞地的闷响。原来人真的能哭到呕出胆汁,哭到把灵魂从七窍里挤出来。
仙胎被血腥味刺激,转向声源。它腹部裂开一道缝隙,伸出上百条脐带般的触须。
昭雪想冲过去救人,却发现自己被尘不染死死缠住,不得动弹。
陆掸子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冷着一张脸,眼里全是杀意,串起一串合欢宗弟子送进仙胎口中。
多吃点,等会你就要变成我的材料了。
合欢宗众弟子愕然仙胎居然对陆掸子有莫名其妙的亲近。
牠们面色惊恐着逃跑,被触手串成一大串送入口中。
“神主——!不对——!”合欢宗长老们的话没能说完,仙胎的巨掌从天而降,将牠们拍成一滩肉泥。
尘不染那颗镶嵌着微型子宫的头颅滚到陆掸子脚边,嘴唇还在蠕动:“神主……”
仙胎吞下尘不染的身躯,满足地打了个嗝,触手托起陆掸子。
陆掸子真的感到血脉的亲近和莫名的同类感。
是因为自己吞噬了之前那个神嗣胚胎吗?
在神智不清的高位者眼里,只有同类别的才能放在同等地位,其余皆是自己的材料和可以收割的食物。
仙胎背后展开一双双手臂,每双手都捏着不同的法诀,正是合欢宗最高秘法“千娇百媚”的起手式!
千手观音会不会告胜乐金刚啊。
陆掸子无端联想。
烛于归看着陆掸子衣袂翻飞被仙胎捧在一个手心,像一个小摆件一样。
在他眼中,整个合欢宗的运势都在倾颓。“都会死……”
他用灵识扫了一圈合欢宗,迅速给贡品和良心未泯的人增添了点运势,增加些许免于倾轧的命运。
血在歌唱。
陆掸子梁木断裂的呻吟,那些浸泡过不知道多少修士鲜血的楠木正在融化。
她看见仙胎脐带捅穿穹顶的瞬间,琉璃瓦像糖霜般簌簌剥落,露出后面猩红的“天空”。
那根本不是天空,是合欢宗护山大阵破裂后裸露的肌理,血管与灵脉纠缠成网,每根脉络都在喷射混着金粉的血浆。
仙胎在笑。
三千卷曲发丝从它头皮垂下,每根发梢都坠着颗眼球。那些瞳孔里映出不同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