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廷的轮廓在铅灰色的海平线上逐渐清晰。劫后的城市依旧笼罩在低沉的云霭与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中,高耸的沫芒宫废墟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疤,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几乎倾覆国度的灾难。死兆星号拖着浓烟与累累伤痕,在引航船的带领下,缓缓驶入枫丹港残破的航道。水手们抛下沉重的锚链,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港口显得格外刺耳。
返航的旅程在压抑的沉默中度过。芙宁娜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度昏迷与痛苦的呓语中交替,眉间那道惨白的裂痕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冰冷的威胁。荧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净化之力化作温和的暖流,持续抚慰着她受创的灵魂。娜维娅则负责处理一切琐事,联系刺玫会成员安排后续事宜,疲惫却坚定。
林墨将自己关在死兆星号分配给他的狭小舱室内。外界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隔绝。他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聚焦在那条如同活体熔炉般的右臂之上。
幽蓝的数据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皮肤下无声流淌,扫描、分析着每一寸被蓝红能量流改造的组织,以及更深层——那烙印在能量结构核心的神秘星图。
星图的结构浩瀚而复杂,远超提瓦特已知的任何星象体系。无数细小的光点由流动的能量丝线连接,构成一片旋转的、立体的、充满韵律感的星河。星图的核心,那个吸收了“不灭余烬”的光点,如同恒星般散发着恒定而灼热的光芒。余烬核心的能量被星图完美地约束、转化,形成一种奇特的、介于秩序与混沌之间的稳定循环,滋养着整个星图结构,也缓慢渗透改造着林墨的右臂。
“星图…结构…解析…进度:35%…”
“核心…能量(余烬)…转化…效率:72%…稳定…”
“右臂…组织…强化…程度:提升…17%…耐受性…增强…”
“未知…能量…印记…与…星图…融合…度…加深…风险…可控…”
冰冷的提示流在意识核心稳定刷过。林墨尝试着调动一丝星图的力量。意念微动,右臂皮肤下蓝红的光流瞬间加速,一道微弱的、由星辉构成的立体投影瞬间在他面前展开。投影中,除了那浩瀚的星河,核心的余烬光点,还有几个极其黯淡、仿佛被刻意隐藏或尚未激活的光点,分布在星图的边缘角落。
“次级…坐标…标记…存在…”
“能量…反应…微弱…属性…未知…”
林墨冰冷的黑眸注视着那几个黯淡的光点。胎海意志只给出了烬寂海的坐标,星图却标记了不止一处?这些黯淡的标记,是尚未发现的“修复路径”节点?还是…指向其他未知的存在?
就在这时,舱门被轻轻敲响。
“林墨先生?芙宁娜大人醒了,她想见你。”娜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
沫芒宫废墟旁,临时搭建的洁净医疗室内。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柔软的病床上。芙宁娜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睑下是浓重的阴影,但那双异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虽然深处依旧残留着惊悸后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痛楚。眉间那道惨白的裂痕印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边缘似乎还萦绕着一丝被寒月冻结过的清冷气息。
荧坐在床边,轻轻握着芙宁娜冰凉的手,将温和的元素力持续不断地输送过去。看到林墨进来,荧对他微微颔首。
“林墨先生…”芙宁娜的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执着地看向林墨,尤其是…他的右臂。“谢谢你…在烬寂海…”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回忆那些混乱恐怖的片段,“还有…那道光…”
“职责…所在。”林墨的声音毫无波澜,走到床边。他的目光落在芙宁娜眉心的印记上,数据流无声扫描。印记的污染活性确实降到了极低的水平,但那种深层次的、与世界裂痕的链接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水神意志的短暂显化,似乎…变得更加隐晦而稳固了。
“我感觉…好多了。”芙宁娜勉强笑了笑,那笑容脆弱得让人心疼。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只是…头还会很痛…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恐惧,“我好像…能听到一些…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很模糊…很混乱…充满了…愤怒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