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的声音如同裹挟着海盐与雷霆的闷雷,滚过沫芒宫的废墟。死兆星号那柄断头巨斧的船首像在浑浊的海面上投下森冷的倒影,如同宣示着这艘传奇战舰的降临。她火红的长发在海风中狂舞,锐利的独眼扫过废墟中狼狈却气息不凡的众人,最终停留在林墨那条依旧隐隐透出蓝红光芒的右臂,以及芙宁娜眉心的惨白印记上,嘴角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野性的战意。
“看来…老娘来得…正是时候?”她抱着双臂,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趟‘顺风船’,你们…搭是不搭?”
废墟上一片寂静。劫后余生的民众茫然地望着那艘散发着凶悍气息的巨舰,本能地感到畏惧。娜维娅、林尼等人则看向那维莱特和林墨,等待决策。
那维莱特覆盖着水光鳞片与龙炎纹路的右臂缓缓放下,紫色的眼眸与甲板上的北斗隔空对视。无形的气势在两者之间碰撞、试探。片刻,那维莱特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却穿透海风:
“有劳…北斗船长。”
没有多余的客套,这是最高效的认可。前往纳塔,穿越危机四伏的远海,死兆星号与它的主人,无疑是最可靠的选择。
“爽快!”北斗大笑一声,猛地一挥手,“小的们!放舷梯!接客!”
沉重的铁链绞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道宽厚的钢铁舷梯自死兆星号侧舷放下,重重地搭在枫丹港残破的码头上。
***
告别是仓促而沉重的。
那维莱特没有多言,只是将一枚铭刻着枫丹水纹与天平徽记的纯银令牌交给娜维娅:“必要时,可调动枫丹在纳塔的一切官方与民间资源。”他的目光扫过林墨灼痕未消的右臂和芙宁娜眉心的印记,最后落在林墨脸上,带着深沉的托付:“修复之路,凶险难测。务必…谨慎。”
林墨沉默地点点头,冰冷的黑眸中数据流一闪而过,将令牌信息扫描存档。逻辑模块已开始高速推演海上航行风险模型及纳塔烬寂海情报碎片。
芙宁娜被娜维娅小心地搀扶着,踏上了摇晃的舷梯。海风拂过她凌乱的异色长发,露出眉间那道惨白的裂痕。她下意识地又碰了碰,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下方逐渐变小的枫丹废墟。五百年的舞台崩塌了,新的旅程,通往未知的战火之地。
林墨紧随其后,脚步因虚弱和右臂残留的沉重胀痛感而略显虚浮。蓝红交织的光纹在衣袖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凶兽。娜维娅和林尼、琳妮特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人踏上甲板,沉重的舷梯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被收起。死兆星号庞大而伤痕累累的钢铁身躯缓缓调转,巨大的螺旋桨搅动浑浊的海水,喷吐出汹涌的白色浪花。嘹亮而苍凉的船号再次响起,如同远洋巨兽的告别长吟,撕裂了枫丹劫后沉闷的空气。
巨舰破开波浪,驶向辽阔而危机四伏的远海。枫丹廷废墟的轮廓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模糊,最终被海平线吞没。
***
死兆星号的内部,远比它凶悍粗犷的外表更显拥挤和…混乱。狭窄的通道弥漫着劣质烟草、咸腥鱼干、机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甲板上堆满了修补船体的备用木材、巨大的渔网和蒙着帆布的神秘货物。水手们大多身材粗壮,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伤疤和刺青。他们沉默而高效地忙碌着,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对新乘客(尤其是衣着华丽却狼狈的芙宁娜)的好奇,但无人敢在北斗的目光下造次。
“地方小,凑合待着!”北斗将众人带到舰桥下方一处相对宽敞的舱室,里面是几张简陋的吊床和一张固定在舱壁上的粗糙木桌。“吃的管够,酒自己买!规矩就一条——”她猛地拔出腰间的斫峰之刃,巨大的剑刃闪烁着危险的雷光,重重地顿在金属甲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老娘船上,拳头大就是规矩!想惹事,先问过它!”她狂野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林墨那条特殊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赤裸裸的挑衅意味。
舱门被北斗“哐当”一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娜维娅扶着芙宁娜在一张吊床上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眉心的印记。林尼和琳妮特则警惕地打量着舱室环境。
林墨没有理会北斗的警告,径直走到那张粗糙的木桌前。他无视了身体的虚弱和右臂的胀痛,冰冷的黑眸中数据流急速闪烁。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没有光芒,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在落满灰尘的木桌表面,快速地划动起来!
嗤嗤嗤…
木屑纷飞。一个由清晰线条和几何符号构成的、极其复杂的立体结构图,以惊人的速度在桌面上显现!结构图的核心,是一个巨大的、贯穿式的惨白色裂痕(巨鲸封印体),周围环绕着代表胎海意志镇压力量的蔚蓝矩阵(秩序水光),裂痕深处标注着翻滚的暗红污秽(痛苦洪流)和不断闪烁的危险红点(临界突破风险)。一条虚线从裂痕延伸出来,连接到旁边一个代表芙宁娜的微缩人形符号,其眉心被重点标注了一个闪烁的白点(链接端口)。最后,一条粗壮的箭头从枫丹指向遥远的南方,终点标注着燃烧的火焰标志和“烬寂海”字样。
整个结构图旁边,还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只有林墨自己能完全理解的冰冷公式和参数:
-裂痕痛苦熵增速率:ΔS=k*ln(Ω)>阈值(危险)
-镇压效能衰减函数:η(t)=η?*e^(-λt)(λ值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