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受到你身上的灵气了。\"时雅熙摸了摸炜彤发间的冰花，目光温柔得像春夜的月光，\"月魄仙体最是亲近生机，小宝贝定是欢喜你。\"
\"月魄仙体......\"炜彤低头看着手腕上淡金纹路，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时姐姐，我总做些模糊的梦。
梦见雪地里有座白玉宫，宫门前站着个穿玄色大氅的男人，他伸手要抱我，可我一往前跑就掉进云里......那是我爸爸吗？
我是不是有爸爸？\"
时雅熙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望着炜彤眼底的期待与迷茫，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太上天尊背过身去擦拭冰魄草的手也顿住了——这已是炜彤这个月第三次问起\"爸爸\"，可他们谁都不敢告诉她，那座白玉宫极可能是被天道抹去的\"月魄仙宫\"，那个男人，或许是被称为\"仙主\"的存在。
\"等小宝贝出生了，你就有小弟弟或小妹妹啦。\"时雅熙轻轻将炜彤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到时候咱们给他讲雪宫的故事，说不定他能帮你记起更多呢。\"
炜彤歪头想了想，突然翘起嘴角：\"那我要给他讲最甜的故事！
不过天道可真坏，偏要让我忘记爸爸。
要是我能见到天道，定要揪着他的胡子问个清楚！\"
\"炜彤！\"血轮从角落插话，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天道运转自有深意，你忘了天尊说过......\"
\"血轮哥哥别急。\"时雅熙按住他的胳膊，目光始终温柔，\"炜彤说得对，被抹去记忆确实委屈。
可你看，天道让你遇见天尊，让我们这些偷渡者凑成家人，又让小宝贝在危机里健康长大......\"她轻轻抚过腹部，\"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补偿么？\"
炜彤咬着唇想了会儿，突然扑过去抱住时雅熙：\"时姐姐说得对！
等小宝贝出生，我要当最厉害的护道姐姐，谁都不许欺负他！\"
\"咳。\"血轮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尊主，我这趟出去可算没白跑。\"他走到缩在石堆里的老迈淘金者跟前，用脚尖轻踢对方脚边的水囊，\"这老头在熔火穹顶混了三十年，连星舰联盟的矿脉分布图都能背下来。
我把他绑回来，想着说不定能......\"
\"等等。\"太上天尊眯起眼打量那老人。
对方裹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浑浊的眼珠半天才转一下，手背上的老年斑比星舰联盟的徽章还显眼，\"你确定他不是快进棺材的？\"
\"我...我能行！\"老人突然挺直腰板，可刚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像被风吹弯的老松。
他从怀里摸出块黑黢黢的金属牌，上面刻着\"熔火穹顶丙区矿监\"的字样，\"我给三任矿主当过监工，知道哪条岩缝藏着星髓，哪片岩浆底下埋着古宝......\"
\"就你？\"炜彤蹲下来歪头看他，\"你刚才还说我们是偷渡者，现在又要帮我们？
该不会是星舰联盟的细作吧？\"
老人被她看得直缩脖子，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攥着金属牌：\"小女娃子别乱说！
我就是个淘金的，被矿主坑得倾家荡产，早和星舰联盟有仇......\"他话音未落，肚子突然发出\"咕噜\"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裂谷里格外清晰。
众人面面相觑。
炜彤最先反应过来，从收物袋里摸出块烤鹿肉递过去：\"老爷爷，你先吃。\"
老人盯着鹿肉的眼神比看见岩浆古兽还亮，却先抬头看了眼太上天尊。
见老者微微颔首，他才颤抖着接过肉，三两口吞下去，连肉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还...还有吗？\"老人抹了抹嘴，浑浊的眼珠里终于有了点活气，\"我能说的可多了，熔火穹顶的暗河、火山口的结界破绽......\"
\"血轮，去拿些干粮。\"太上天尊转身看向逐渐逼近的星舰，眼底寒光一闪，\"等他吃饱了，再慢慢问。\"
裂谷外的警报声越来越近，探照灯的白光已经扫到谷口的岩石。
炜彤突然拽了拽时雅熙的衣袖，指着天空轻声道：\"时姐姐你看，天尊的道袍在抖。\"
时雅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太上天尊背在身后的手正微微发颤——那是他运起全力前的征兆。
她轻轻握住炜彤的手，望着老人挺直的脊背，突然笑了：\"那是在给我们攒底气呢。\"
老迈淘金者盯着太上天尊的背影，喉咙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其实...我还知道条能通到星舰维修舱的密道......\"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星舰已射出第一道激光，在谷口炸起漫天碎石。
太上天尊转身时，道袍无风自动，白须在气流中猎猎作响：\"炜彤护着时姑娘，血轮带老人走密道。
至于这些烦人的苍蝇......\"他指尖凝聚起璀璨的金光，\"该让他们尝尝'替天行道'的滋味了。\"
老迈淘金者望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金光，摸着还在发烫的肚子，嘴角慢慢咧开——他就知道，肯给他肉吃的人，定不会是坏人。
而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比如密道里藏着的星舰燃料箱，比如火山底那座被遗忘的传送阵......等吃饱了，再慢慢说也不迟。
###第689章火山夺宝偷渡忧
赤焰火山口蒸腾着硫磺味的热浪，岩浆在地表裂开的缝隙中翻涌如血河。
瓦力人弓着背，古铜色的胳膊上暴起青筋，手里攥着根泛着幽光的玄铁锁链——链尾正拴在岩浆深处那团漆黑的影子上。
\"给老子出来！\"他粗着嗓子骂，额角的汗水滴进衣领，在灰扑扑的淘金服上洇出深色痕迹。
这是他在火山带蹲守三个月的第七头熔岩古兽，兽核里凝着的地火精元，够换三车灵玉。
可锁链突然一轻，他踉跄着栽向岩边，抬头时瞳孔骤缩——
岩浆里浮起道青衫身影，广袖无风自动，腰间玉牌刻着\"太上天尊\"四个古篆，正泛着冷冽的光。
那人身后跟着个素衣少女，长发用木簪随意挽起，眉眼间带着股茫然，却在抬手指向古兽时，指尖腾起冰晶，将沸腾的岩浆冻出蛛网般的裂纹。
\"抢...抢老子的货！\"瓦力人抄起腰间短刀扑过去，刀尖还没碰到青衫下摆，便被一道无形气墙弹飞，撞在十米外的岩石上，吐出半口黑血。
他望着那道从容捞起熔岩古兽的身影，喉结滚动：\"半步彼岸...您、您要这破兽核做什么？\"
\"与你无关。\"太上天尊将兽核收入玉匣，转身时目光扫过少女，语气软了些：\"炜彤，走。\"
少女歪头看他，像是在回忆什么，最终默默跟上。
两人身影刚没入火山口的浓雾，瓦力人便掏出块刻着骷髅纹的传讯玉符，指尖颤抖着捏碎：\"火山口...太上天尊抢了我的货！
那女娃...像是当年失踪的...\"
大裂谷深处，时雅熙倚在石榻上，手抚隆起的小腹，额角渗着薄汗。
她本是南域顶尖的炼丹师，如今却因孕中体弱，连最简单的聚灵阵都维持不稳。
洞外传来风声，她抬头时眼睛一亮：\"天尊？\"
\"嗯。\"太上天尊将玉匣放在她手边，\"熔岩兽核，能温养胎儿。\"
\"谢了。\"时雅熙指尖拂过玉匣，忽然瞥见他身后的少女，\"这位是？\"
\"炜彤。\"太上天尊顿了顿，\"我在火山口遇见的，她...记不得从前事了。\"
少女站在阴影里，目光落在时雅熙的肚子上，忽然轻声说：\"疼。\"
时雅熙一怔，苦笑着摸了摸肚子：\"是，这小祖宗最近动得厉害。\"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血轮掀开门帘冲进来，身后跟着个佝偻的老淘金者。
老者白发如霜，左眼蒙着块褪色的皮帕，右眼里却闪着鹰隼般的光。
他扫过洞内众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老东西，说重点！\"血轮踹了他一脚，\"你说有人追你，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向太上天尊：\"您几位...是偷渡来北域的吧？\"
洞内气氛骤凝。
时雅熙的手按在石榻上，石面应声裂开；太上天尊的目光冷如寒潭：\"谁告诉你的？\"
\"北域六宗早就在查了。\"老者颤巍巍指向洞外，\"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南域败了，北域立了规矩——未经允许越界者，杀无赦！
你们带着个孕妻、一个失忆女娃，当北域修士都是瞎子？\"他突然抓住太上天尊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刚才火山口那瓦力人，是六宗的线人！
他传讯了，最多三日，追杀人就到！\"
炜彤忽然抬起头，她盯着老者蒙眼的皮帕，轻声说：\"你...杀过人。\"
老者浑身剧震，皮帕\"啪\"地掉在地上——左眼窝空荡荡的，爬满狰狞的疤痕。
他突然狂笑起来：\"老子当年也是偷渡客！
为了活下来，杀过三个追我的北域修士！
可最后呢？
他们挖了我的眼睛，废了我的修为，扔去火山口当苦役！\"他转向太上天尊，\"你们以为抢了熔岩古兽就能换资源？
错了！
那兽核里的地火精元，是北域六宗用来祭炼锁魂阵的！
你们动了它，就是在他们心口捅刀！\"
时雅熙的脸色煞白，她握紧玉匣，声音发颤：\"那...我们怎么办？\"
太上天尊沉默片刻，突然抽出腰间佩剑。
剑鸣如龙吟，洞壁上的火把应声熄灭。
他望向炜彤，目光罕见地柔和：\"炜彤，委屈你跟我来。\"又看向血轮和林灵仙，\"你们带雅熙先走，去西岭的老槐树洞。
我去会会这些追杀人。\"
\"天尊！\"时雅熙想站起来，却被胎动扯得倒抽冷气，\"你...你刚为我取兽核耗了元气，不能——\"
\"听话。\"太上天尊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转身时衣袂翻飞，\"三日后，我来接你们。\"
洞外的风卷着砂砾灌进来，吹得炜彤的素衣猎猎作响。
她望着太上天尊的背影，忽然开口：\"我好像...会杀人。\"
老者望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的方向，突然瘫坐在地。
他摸出块发黑的玉佩，上面刻着个\"炜\"字——和少女颈间那枚一模一样。
\"造孽啊...\"他喃喃着，\"当年那批偷渡者，就剩这女娃的血脉了...\"
洞外传来隐约的剑鸣，像是某种宿命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