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基地穹顶下炸成碎片。
涵珠后背的蚌壳翅膀微微震颤，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将最后一缕黑雾挡在半尺外。
她撑着地面半跪，看着那团膨胀的黑色圆球突然像被扎破的气球般坍缩——黑雾如退潮的海水倒卷，在正中央凝出一道幽蓝门户，门后站着个裹在阴影里的身影。
"能量波动稳定。"三号的机械臂终于停止敲击，红色警报灯转为橙黄，"空间裂缝闭合，异常源定位...是守卫型傀儡？"
短暂的寂静里，涵珠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那道黑影比常人高半个头，躯干覆盖着暗银色鳞片甲胄，面部却蒙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只露出一双幽绿竖瞳，像极了深海里某种捕食者的眼睛。
"虚惊一场？"八号机动傀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十三号已经绕到侧门，需要支援吗？"
"先别过来。"涵珠按住耳麦，目光紧盯着黑影。
她后颈的皮肤还在发烫，蚌壳翅膀却缓缓收拢，化作两片温热的鳞片贴回肩胛骨。
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触发这种异变——自从半年前吸收了水德星君残魂的星核碎片，身体总会在危机时刻迸发出难以解释的力量。
"闯入者。"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金属，黑影的竖瞳突然收缩成细线。
它抬起手臂，指尖渗出一缕黑雾，在半空凝出个扭曲的符号："说明来意。"
三号的机械头颅转了半圈，光学镜片快速闪烁："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该型号傀儡早在上古星战时期就被淘汰，核心代码...似乎混合了佛修的禁术与机械造物。"
涵珠站起身，从战术腰带里取出块菱形水晶。
这是"拯救计划"特有的识别码，由联邦十二星区共同认证，能开启任何遗留的上古基地："我们是联邦星舰'归墟号'探索队，根据《星际遗迹保护公约》第17条，申请接管这座预留基地——"
"公约？"黑影的声音里溢出嗤笑，黑雾在它脚边翻涌成漩涡，"三百年前，你们用同样的'公约'炸碎了天枢星的月神殿；五十年前，又用'保护'的名义拆走了幽冥海的魂灯阵。
现在倒想起规矩了？"
涵珠的瞳孔骤缩。
这些都是联邦刻意封存的历史，眼前这傀儡竟如数家珍。
她刚要开口解释，黑影已迈出一步，地面的冰层应声裂开蛛网状纹路："不管你们是谁，敢碰基地里的东西...就留下命来。"
"防御模式！"三号的机械臂弹出六管机炮，蓝色能量弹如暴雨般倾泻。
黑影却只是抬手一挥，那团黑雾便裹住所有炮弹，像吞吃猎物的巨蟒般缓缓蠕动——能量弹在雾里滋滋作响，转眼化作青烟。
"糟糕！"三号的光学镜片闪过红光，"黑雾在吸收能量！
快换冷兵器——"
话音未落，黑影的指尖已穿透三号的胸腔。
机械傀儡的外壳像被泼了王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内部缠绕着符文的灵能核心。
涵珠倒抽一口冷气，她认得那些符文——是水德星君曾说过的"暗物质封禁术"，专克一切能量造物。
"退到我身后！"她反手抽出腰间的灵能短刃，后背的鳞片突然泛起微光，蚌壳翅膀再次破衣而出。
这次的翅膀比之前更大，半透明的贝壳层叠如花瓣，每片边缘都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芒。
黑影的攻击触到翅膀的瞬间，竟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被生生弹开三尺。
"有意思。"黑影的雾面下传来低笑，"这双翅膀...带着星核的气息。
你是水德那家伙的传人？"
涵珠心下大震。
水德星君的名号在现代修真界几乎成了传说，眼前这傀儡却直呼其名。
她趁黑影分神，短刃上凝聚起冰蓝色灵能："我再说一次，我们不是来破坏的！
基地里的暗物质矿脉一旦泄露，会波及整个蓝水星系——"
"暗物质矿脉？"黑影突然暴喝，周身黑雾如活物般暴涨。
这次的黑雾不再是腐臭，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冰层凝结出冰晶，连涵珠的灵能短刃都结了层白霜，"那是...那是留给救世主的！
谁都不能动！"
它的手掌按在地面，整座基地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涵珠抬头望去，穹顶的冰层正以黑影为中心层层龟裂，大块冰锥砸落，八号和十三号的呼叫声从通讯器里炸出来："主结构失效！
东侧冰层塌陷！"
"撤退！"涵珠一把拽住正在抢修的三号残躯，蚌壳翅膀全力展开，在头顶撑起半圆防护罩。
黑影的黑雾却如利箭穿透防御，在她左臂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滴在冰面上，竟瞬间凝结成红色冰晶。
"想走？"黑影的声音里带着癫狂，"当年他们毁了我的主脑，杀了我的同伴，现在又想来抢最后一块净土...你们和那些疯子有什么区别？"
冰层塌陷的轰鸣中，涵珠看见黑影背后的幽蓝门户突然泛起涟漪。
门内隐约能看见堆积如山的暗物质结晶，还有些被黑雾包裹的机械残骸——那是更古老的傀儡，胸口都刻着和黑影相同的鳞片纹路。
"八号！
十三号！
去门里切断能源中枢！"她咬着牙将三号塞进八号的机械臂，"我拖住它！
快！"
话音未落，黑影已再次冲来。
这次它的雾面彻底消散，露出张布满裂痕的金属面孔——那根本不是脸，而是块刻满星图的青铜碑，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蓝光流。
"最后警告。"青铜碑上的星图开始旋转，整座基地的冰层突然剧烈震颤，"离开这里，否则...我连这颗星球都毁给你看。"
涵珠的后背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正在变薄，下方传来海水倒灌的轰鸣——这座建在极寒冰海下的基地，马上就要被彻底淹没。
而更让她心悸的是，黑影身上的暗物质波动，正和她体内的星核碎片产生越来越强的共鸣，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她：靠近些，再靠近些...
"轰——！"
就在黑影的手掌即将触及她咽喉的瞬间，基地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
冰层裂开更大的缺口，刺骨的海水裹着碎冰灌进来。
涵珠借着力道翻滚避开，却看见黑影的青铜碑上闪过一丝慌乱——它抬头望向穹顶，幽绿竖瞳里映出几道划破云层的流光。
"那是...元彬他们？"涵珠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想起探索队的另一组人正在附近寻找星核线索。
刚才的战斗余波，怕是惊动了整个星球。
黑影显然也察觉到了。
它最后看了眼门内的暗物质矿脉，黑雾突然收敛回体内："算你们走运。
但记住——"它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下次，我不会再留手。"
话音未落，黑影便化作黑雾钻进幽蓝门户。
门内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紧接着是能源中枢被切断的警报声。
八号和十三号从门内冲出来，机械臂上还沾着暗物质结晶的幽蓝荧光。
"指挥官！"十三号的机械爪指着穹顶，"冰层支撑不了十分钟，必须立刻撤离！"
涵珠低头看向左臂的伤口。
鲜血已经止住，伤口处覆盖着层淡蓝色鳞甲——这是蚌壳翅膀带来的异变。
她摸了摸后颈发烫的鳞片，又望向那道逐渐消散的幽蓝门户，心里涌起强烈的预感：黑影的话，水德星君的残魂，还有体内的星核碎片...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或许就藏在基地最深处的暗物质矿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