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石在秃叶季惨淡的阳光下闪耀着。豹星等在石头边缘。与火星的交谈很顺利。她同意了成为狮族的一部分,与血族对抗。火星也给了她来这里的许可。她此刻正望着一个个水洼,它们静静待在宽阔石滩的凹坑处。河族还会有重掌这片领地的时日吗?明日一战后,他们还能保住现在拥有的河流吗?豹星抬高下颌。她必须深信他们能够保住领地,不然何必还让她的武士去冒生命危险?黑莓丛——不过是一把光秃秃的、交错的树枝罢了——窸窣起来。豹星看见有团熟悉的蓝灰色皮毛在枝条间穿行,于是站起身。那只猫眼中神色与石毛多么相似啊,这令愧疚感如同一道伤口般在豹星的胸腔中裂开。雾脚从石头上走过。她靠近后,豹星低头致意。“多谢你前来。”她说道。她的脚掌用力踩住石头。无论雾脚会怎么说,不管她的话有多刺耳,她都必须受着。雾脚眼神闪烁,但那冰蓝色目光的深处却没有指责之意:“火星说你会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雾脚现在把自己看成雷族的一分子了吗?豹星推开悔恨。她不能责怪这位灰色武士做出她的选择。“河族会与雷族和风族一同迎战血族。”她说道。“虎星是绝不会同意支持火星的。”雾脚说道。“虎星死了。”豹星挥动尾巴。“你现在是虎族的族长了吗?”“不存在什么虎族了。”她说道。“但影族武士依然逗留在河族的土地上。”“我给他们提供庇护。长鞭占据了森林,他们无处可去。”豹星想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将影族猫看作族猫,而是流亡者的。也许她从未真正将他们当作族猫看待过。“我对他们有责任。他们和我一样,也是虎星的受害者。”“受害者?”雾脚目光陡然一凛,“我们被囚禁的时候,你看起来可不太像受害者的样子。”豹星看着自己的脚掌。“羽爪和暴爪怎么样了?”她轻声问。“他们很好。”雾脚说道,“雷族在照顾他们。他们有新老师了。”这些话如同利爪撕扯着豹星的肚子。他们有雷族老师了。“那,他们就不会再回家了吗?”“你惊讶吗?”“他们是河族猫。”“我倒希望你四分之一个月前也能这么坚定地认为。”雾脚的声音里带着苦涩。“我现在很坚定了。”雾脚凝视着她,眼中泛起悲伤。她是想起了石毛吗?豹星的回心转意,对他来说已经为时太晚了。“对不起。”豹星抬起口鼻,迎上雾脚的目光,“让河族加入虎族是我错了。我早该看穿虎掌对权力的贪欲。我一意识到他构成了威胁,就该起来和他斗争的。我本该保护你们。”她语不成声,但雾脚只是哀怨地回望她。“石毛的死是我的错。”豹星强迫自己继续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我现在真不懂自己怎么会怀疑他。我不明白我怎么会怀疑我的任何一位族猫,不管他们流着什么样的血。你们谁都没有过丝毫不忠的举动。你们和我一样热爱河族。可我却将河族变成了没有武士会拥戴的模样。”她将口鼻向前探去。“现在我要让它变回从前的样子。我打算重建河族。”雾脚移开目光。“那对我,对石毛,或者对羽爪和暴爪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现在有新的族群了。雷族完全接纳我们。他们不在乎我们的血统。他们只在乎我们是否愿意为自己的族猫狩猎战斗。”“我理解。”豹星蓬开毛发,“但我还是必须得问句……”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明天的大战结束后我们还活着,我会很欢迎你们回家,帮助我一起重建。”雾脚的眼神不可捉摸。“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副族长。”豹星诚挚地看着她,“既然需要一只猫协助我将河族变回它该有的样子,那么我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选择。”雾脚皱起眉:“你会听我的意见吗?”“会。”“你之前就把石毛的告诫当耳旁风。”“我做错了。我从中学到了教训。我已经从过去的每一件事中吸取了教训。我会让你给我谏言。当我犹疑不决时,你可以成为我的良知。”雾脚一动不动。豹星屏住呼吸,身后鸟儿啁啾,岩下河流潺潺。终于,雾脚抽了抽尾巴:“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要多少时间考虑都可以。”豹星期待地对她眨眨眼。她想象不出河族没有雾脚、羽爪和暴爪的样子。她也知道,除非失去的族猫们回归河族,否则自己在族群心中留下的伤口永远无法彻底愈合。“我该走了。”雾脚转身离开。“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原谅我。”豹星对她的背影说道。她看着灰色母猫向林间走去,为失去的一切感到心痛。她走到太阳石边缘,准备爬下河岸,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呼唤:“豹星!”她心跳陡然加快。“雾脚?”灰色母猫为什么叫她回去?她有什么忘记说了吗?豹星转身面向树林,迎接快步奔来的雾脚。“我愿意。”雾脚眼神闪亮,“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仍然爱我的族群。我会帮你重建河族。”“你愿意重新加入我们?”一阵欢欣奔入豹星的胸膛。“对,当你的副族长。”雾脚的尾巴在颤抖,“我永远没办法当一只雷族猫,没法打心底里接受。暴爪和羽爪也一样——羽爪的老师其实还是我。如果我们在战争中活了下来,我就回家。”“我们会让河族恢复本来面目。”豹星大声说。如气泡般咝咝作响的希望令她浑身每根毛发都在颤抖。雾脚眼神一凛:“但首先,我们必须赢下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