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诵完名单后,黑星宣布影族的猎物依然充足。“我们的巡逻队在绿叶季两脚兽地盘附近发现了狐狸的气味,”他继续汇报,“但它很快就消失了,也没有再出现过。我们认为那应该只是一只路过的狐狸。”
他后退了一步,用尾巴示意雾星代表河族发言。灰毛蓝眼母猫微微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开始了汇报。
“河族也一切如常。”她宣布,“在上个月里,我们族里出现了几例白咳症,但蛾翅和柳光在病情恶化成绿咳症之前治好了他们。现在几只病猫都在顺利地康复着。蛾翅,柳光,我代表河族感谢你们。”
河族的猫开始高呼两名巫医的名字,同时黑莓星也上前一步开始了发言。
“雷族近来过得很好。”他说道,“我们的两名学徒——樱桃爪和鼹鼠爪——在白翅接管了樱桃爪的训练之后,都已经告别了他们的学徒生涯。让我们欢迎他们吧,新武士樱桃落、鼹鼠须!”
“樱桃落!鼹鼠须!”猫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呐喊,两名新武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尴尬又激动。
他想必是打算把最重要的部分留给一星来说吧,鸦羽想。他看着黑莓星重新在树枝上坐下,然后冲一星点了点头,示意风族族长开始讲话。
当一星站起身,用目光扫过下方的猫群时,鸦羽感到他的族长流露出了一种骄傲与自豪。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想想上次森林大会上爆发过多少冲突吧。与那时相比,我们已经改变了许多许多。
“风族与地道中的白鼬展开了决战。”一星开口说道,“我们杀死了许多白鼬,幸存的白鼬也都彻底逃离了。现在,地道已经被我们重新清空。但这一次,风族没有孤军作战,雷族为我们提供了很大帮助。没有他们的慷慨相助与勇猛作战,我们不可能独自迎来最终的胜利。黑莓星,我代表风族诚心诚意地感谢你和你的族群。”
一星停顿了一会儿,对黑莓星低下头,深深地行了一礼。鸦羽能够看出他现在把雷族的年轻族长看得很重。黑莓星的琥珀色眼睛亮了亮,看起来,这些来自经验丰富的老族长的赞扬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我还要再表扬一只猫。”一星继续说道,“一名风族的武士,虽然与我意见相左,但始终如一地坚持认定白鼬必须得到清除。鸦羽,虽然我们的看法时常产生分歧,我还是要表扬你对风族的付出。”
当一星朝他点头致意时,鸦羽感到暖流在他的皮毛下涌动。
你可最好别对我心肠太软,他暗想。但在当前的尴尬局面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点点头表示感激。一星也以点头回应了他,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同时,我必须表扬那些在大战中格外勇敢的猫,我们所有猫都应该对他们表示感谢。”一星说道,“他们是:雷族的鼠须、桦落、刺掌、梅花落,还有风族的兔泉、云雀翅、须鼻和风皮。”
一星话音未落,猫群中就传来了一阵低语,他们意识到被点名的猫都曾瞒着他们的族猫前往黑森林接受训练。
一星的发言刚刚结束,坐在树根下的影族副族长花楸掌就立即跳了起来。鸦羽的腹中涌起一丝恐惧,他知道花楸掌一定是打算打破族群间建立的友好氛围了。
“他们本来就该拼死搏斗!”他怒声吼道,“要想重新赢得所有猫的信任,他们得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才行!”黑莓星站了起来,生气地瞪着花楸掌,但不等他开口,狮焰就一跃而起,冲着影族副族长吼了起来……“花楸掌,你真给我们大家丢脸!”他说道,“谁都知道那些猫是被骗进黑森林的,他们本来只是想成为更优秀的武士、更好地保卫族群而已!他们已经发誓过会对族群保持忠诚,而且在那之后无时无刻不在为证明自己而努力。当白鼬群将我淹没时,是风皮冲上来救了我。既然我都能原谅他在群星之战期间的所作所为,那么,花楸掌,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原谅他?”金色的虎斑公猫扭过头,直到他冷静的琥珀色眼瞳聚焦在风皮的身上,“我,在此代表我自己发言:我们应该把过去的事封入历史。”他结束了他的发言。花楸掌满脸愤愤不平地坐回了树根下,但没有再出声反驳。在黑莓星简短地向一星致谢,并宣布大会结束时,鸦羽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狮焰的身上。狮焰真的是一只非常直率、非常坦诚、心胸非常宽广的猫,他想。他是一名强大的武士,无论是谁,能拥有如此优秀的血亲,都该为此感到骄傲。但他不得不苦涩地承认,黑莓星对他的养育一定在他品格塑造的过程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也许我该找个机会对黑莓星表示感激。鸦羽夹在一星和兔泉之间,和他们一起穿过荒原走向风族营地。在强风的吹动下,薄云飞快地掠过天空,但明月静静地悬挂在他们头顶,微光闪烁的星族武士构成的阵列横跨天穹,从一侧地平线一直延伸到另一侧。“这是一场完美的森林大会。”兔泉边说边满意地眨了眨眼,“所有的族群都能和平共处真是太好了。”“没错。”鸦羽表示赞同,“现在族群终于有时间休养生息,不再将彼此视作威胁了。”一星沉默了好几个心跳,他的眼神深沉,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你还好吗?”兔泉问道。一星看了看兔泉,又看了看鸦羽,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脚爪上,稳步向山丘顶端爬去。“我不知道族群还能和平共处多久。”他轻轻地说道,“我无法摆脱这种预感: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您知道那会是什么吗?”兔泉向族长询问道。一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回答道,并打了个寒战,“但我有时会做噩梦。”鸦羽回想起了隼飞的幻象:洪水从地道中涌出,汹涌地冲垮并淹没每一个族群。我一直都觉得单凭白鼬是不足以解释如此可怕的征兆的。想到此处,他的腹中忽然一颤。万一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呢?万一第二波威胁依旧能够吞噬整个湖区呢?回到营地后,鸦羽在他的窝里蜷起了身。虽然一星忧心忡忡,但他的心中一片宁静。风族已经学会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必须信任其他族群。鸦羽沉入了梦乡,在梦境里,他正躺在荒原上一道阳光灿烂的山谷中,空气里充斥着万物生长的气息。一窝健康而活泼的幼崽扑在他的身上,不停地用柔软的小脚掌拍打他的身体,一边兴奋地尖叫一边扭来扭去。其中一只幼崽继承了石楠尾大大的蓝眼睛,而另外两只和风皮一样纯黑。“哎哟!快下去!”鸦羽一边夸张地大叫一边缩起爪尖,温柔地推开幼崽们。“现在你是獾!”一只幼崽尖声叫道,“我们是来抓你的武士!”“没错!滚出我们的领地,臭老獾!”另一只幼崽冲上来,将脚爪探到了鸦羽的皮毛里。最后一只幼崽比这两只都更有冒险精神,她开始出发探索荒原。夜云拦住了她,并把她引回了她的手足身边。风皮和石楠尾在一旁看着他们,眼角带笑,他俩的尾巴交缠在一起。鸦羽从未体会过如此深切的幸福与平静。他抬起头,看到天空中的云朵忽然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灰脚正在低头注视着他,眼中的自豪与爱像阳光一样温暖着鸦羽。谢谢你,灰脚,你教会了我最欠缺的东西。在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我终于收获了回报——我终于找到了为风族奋战到底的理由……就算危机真的降临,风族也必将迎难而上。我们挺过了群星之战,接着又击退了白鼬的入侵。我的族群攻无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