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翅也放下了他的鸫鸟:“他最近的表现可不怎么果决。”
“你再说一遍?”虎心对他怒目而视,然后又瞪向杜松掌,他的颈毛渐渐竖起,“雷族猫来访的时候你又不在营地,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别一厢情愿地觉得花楸星会被任何猫牵着鼻子走。你应当信任他,他是我们的族长!”他紧盯着杜松掌和石翅的眼睛,直到他俩都垂下眼帘。
涡爪不自在地挪了挪爪子:“雷族失踪的武士是谁?”
“鸽翅。”褐皮不动声色地回答。
涡爪瞪大了眼睛:“可能是那头病獾把她抓走了!”
“别胡说了,”褐皮不耐烦地弹了弹尾巴,“我们已经派过一支巡逻队去确认那头獾走没走了,忘了吗?从开始下雨那天起,它的气味就没在我们的领地内出现过。”
“那它也有可能去了雷族领地啊。”涡爪仍不肯放弃他的猜想。
“如果她是在自己的领地上被獾袭击的,那雷族肯定早就知道了。”杜松掌为他点明了关键。
虎心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身体的重心。他是目前唯一一只知晓真相的猫。他紧盯着地面。藤池现在肯定沉浸在忧虑之中。或许整个雷族都在为鸽翅感到伤心。
褐皮再次把虎心推到了一边,然后冲着剩余的狩猎队成员甩了甩尾巴。“把你们的猎物带到营地去吧,”她吩咐道,“猎物堆现在亟待填充。”待他们听话地消失在黑莓通道中后,褐皮直视着虎心的眼睛问道:“你对鸽翅的失踪有多少了解?”
“什么也没有。”虎心努力在母亲的审视下装出无辜的表情,他的皮毛燥热得发烫,“为什么问我?”
“当我们暂住在雷族时,我看到你和她是怎么相处的了。你总是陪她吃东西、陪她聊天,就好像整个营地里只有她一只猫似的。而且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你们俩的。藤池来的时候特地问了你,是不是知道鸽翅失踪背后的隐情,她明显在怀疑你。现在她已经去问天族猫见没见过鸽翅了,但我看得出来,她完全不觉得天族能给她任何答案。”褐皮的胡须颤了颤,“你和鸽翅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
虎心犹豫了一下,回避了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鸽翅现在在哪儿。”
褐皮眯了眯眼,虎心知道母亲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但她却没有再逼问下去。“虎心,影族需要你。你的父亲也需要你。”
怒火在虎心的皮毛下奔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要是我不这么想,我早就回到鸽翅身边了!那样的话,她想去哪儿我就陪她去哪儿。
褐皮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转过了身:“身为武士,你对族群的忠诚必须高于一切。”看到褐皮消失在黑莓通道间,急迫感拉扯着虎心的爪子。他扭头奔向雷族边界,不顾冲刷着皮毛的大雨。他必须在藤池引导其他猫对他起疑之前和她好好谈谈。这一切都是鸽翅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让藤池知道这一点。但我该告诉她鸽翅打算去哪儿吗?他的肠胃绞痛起来。我不能背叛鸽翅!要是雷族追上去把她强行带回家怎么办?他放慢了脚步。但就算那样又如何呢,回家有那么不好吗?她独自在外实在太不安全了。他跨过了边界,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褐皮说藤池刚才去天族了,那么他应该可以赶在她回营地前拦截她。虎心爬上一道铺满落叶的斜坡,低头钻进蕨丛,循着一条属于雷族猫的踪迹潜行。他刚闻到藤池的气味,她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虎心。”她愤怒地低吼。虎心停下脚步,等待她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她是独自前来的,而且毛发倒竖,眼中怒火熊熊。“你进入了我们的领地,而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你又要在我面前撒谎了。你想骗我相信你与鸽翅的失踪毫无干系,对吗?但你明明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不,我没有。”“而你却早就知道她会离家出走!”藤池斥骂道。“是,我知道。”虎心坦白了这点,“我试过劝阻她,但她决心已定。”“那她现在在哪儿?”那是一片很大的两脚兽地盘,里面有很多高耸入云的巢穴……鸽翅的叙述仍清晰地回荡在虎心耳边,他仿佛又看见了她倾诉时那双孤注一掷的蓝色眼眸。他不能背叛她。她是那样地笃信,他们孩子的安危取决于她能否寻到那座拥有金雀花刺般的屋顶的巢穴。他看着藤池:“我循着她的气味追踪到了沼泽旁的那条雷鬼路那里。”“然后你就没有再进一步?”藤池的眼中浮现出鄙夷的神情,“你是被怪物给吓跑了吗?”“我的族群还需要我。”虎心干巴巴地回答,“我不能就那么抛弃他们。”“但你却能抛弃鸽翅?”藤池伸缩着爪锋。明明是她抛弃了我!挫败感在虎心的腹中跳动。“我记得你明明不支持我和她在一起吧!”他愤怒地回答。藤池对着他的脸狠狠骂道:“你以为我会更想看到她孤身在外无依无靠吗?”愧疚淹没了虎心。藤池说得没错,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留在影族。是他害得鸽翅只能独自面对森林之外的一切风险。藤池向他逼近过来:“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个祸害。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把鸽翅放在心上过。你但凡有一点儿在意她,都不会就这么让她自己走了!”她咆哮着出掌,挠破了虎心的口鼻。虎心没有闪躲。这是他自找的。皮肉撕裂的刺痛传来,鲜血涌出,打湿了他的鼻尖。他一动不动地与藤池对视:“但我真的爱她。我确实应该拦下她,可我真的不能。”他是打算去见她的,可却被焦毛和杜松掌给耽搁了。如果任由那两只影族猫投靠天族,他本来是能够在鸽翅动身前赶过去的,甚至还有可能成功地劝她留下。然而他却为族群放弃了此生挚爱。悲伤的热泪灼痛了他的眼眶。藤池瞪着他,眼神深恶痛绝:“那你就是个废物,而且还有着狐狸的心肠。你根本不配成为鸽翅的伴侣。”她狠狠地一甩尾巴转过身,只留他孤零零地愣在滴水的松枝下。她说得对。虎心难过得喉头一哽,差点儿背过气去。鸽翅,我真的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