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鸟发出一阵低嘶,愤怒在她的眼中燃烧:“你是特意拿我们的猎物回来显摆的吗?”
砂鼻直接把死兔子丢下了斜坡:“我们是来把兔子还给你的。”他高傲地怒视着白毛母猫。
雪鸟的颈毛立即竖了起来:“我们才用不着你替我们狩猎!”
虎心看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再多嘴。在族群还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放下骄傲忍气吞声是有必要的。
草心走向兔子,她也扭头看了雪鸟一眼:“鼠痕会感激这顿大餐的。”
雪鸟眯起了眼睛。虎心期待地看着她。她一定也闻到猎物温热的味道了吧?难道饥饿还不足以驱使她接受天族的好意吗?想到此处,虎心饿得肚子都疼了起来。自从昨天日高时分过后,他就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了。
草心看向了他:“我们应该收下它。”
不顾雪鸟压抑的低吼,草心向砂鼻和兔跃低下了头:“谢谢你们归还这只猎物。你们都是很好的猫。”
砂鼻动作僵硬地回礼,然后转过了身。天族的武士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边界。
雪鸟绷紧了肌肉:“他们简直像雷族一样狂妄。”
“但他们很慷慨。”草心提醒她。
虎心的皮毛开始发烫。另一个族群的武士杀死了他本该捉住的猎物。他试着抹去内心的羞耻感。至少他还能借此机会劝说雪鸟相信,把部分领地让给天族不是什么坏主意。“我们很幸运,能与这些高尚的武士做邻居。”
雪鸟已经一头钻进了香薇丛,她的尾巴不耐烦地颤抖着。“只有你会从损失一半领地的不幸里解读出幸运来。”她嘟囔道。
草心冲他转了转眼珠:“等她看见鼠痕吃上东西,就不会这么怒气冲冲了。”她叼起兔子往营地赶去。
虎心领着草心和雪鸟走进营地,开始环顾空地。“鼠痕去哪儿了?”他朝涡爪喊道,这名学徒正在空地边缘和花爪分享舌抚。他完全没看到那名瘦削的长老的身影。
涡爪抬起了头:“他去和杜松掌一起巡逻边界了。”
虎心眨了眨眼。长老是不应该参加边界巡逻的。
坐在猎物堆附近的焦毛接过了话茬:“我本来想替他去的,但他坚持说现在影族的猫不多,所以他应该尽力帮忙。”他的目光移向了草心嘴里的兔子,“不错的收获。”他期待地看向雪鸟,“那边还能发现更多猎物吗?”
“我们过会儿就再出去一趟。”虎心向他保证。他望了一眼正在空地尽头交谈的花楸星和褐皮,他们的毛都焦躁地竖立着。
他们不应该带头出去狩猎吗?
光靠动嘴皮子是没法拯救族群的。
营地入口的黑莓通道摇晃了一阵,虎心转过身,诧异地看到杜松掌领着柳光和赤杨心走进了营地。他竖起了耳朵。一个雷族的巫医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更别提再加上一个河族的。雾星已经在上次森林大会时下定了决心,为了让河族能够顺利恢复,她要封锁边界。
为什么现在柳光还能在她自己的领地之外转悠?
鼠痕也跟着他们走了进来,他那生了疥癣的皮毛不安地波动着。
虎心在岩石的阴影中坐下,看着那两名巫医走向花楸星,他们的表情很凝重。他们是否带来了星族的口信?也许他们也接收到了像鸽翅的梦一样不祥的征兆。或者赤杨心发现了鸽翅已经怀孕。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赤杨心的目光,想要看出那只雷族公猫是否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但赤杨心在柳光发言时一直看着花楸星。
“我收到了一个幻象。我们必须找到一只前脚六趾的猫,”柳光告诉影族的族长,“这是我们抵御风暴的唯一机会。”
“你知道哪只猫前脚有六根脚趾吗?”赤杨心倾身向前,看着花楸星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不是阴影吞没雷族育婴室的幻象,也不是针对鸽翅怀孕一事的暗示。虎心又开始走神了:
我该感到欣慰吗?
既然巫医们都没有梦到鸽翅形容的那个梦境,那么她应该是判断错了。这个围绕六趾猫的新预言也许足以向鸽翅证明她的梦就只是个梦而已。如果它拥有任何更深层次的含义,星族肯定会让其他巫医也共享这一信息,而不是只告诉鸽翅。
焦毛尖厉的声音把他从空想里拽了回来:“我们要怎么派出搜索队?我们自己的猫连巡逻边界都还不够用。”花楸星点头表示了赞同:“天族边界的巡逻绝对不能放松。”焦虑之情刺痛了虎心的肚子。他怎么能离开一个连一支搜索队都凑不出来的族群呢?肯定会有办法说服鸽翅留下来的。他开始在脑海中构思明天日落后见到鸽翅该怎么做。他该怎么让她明白,只有留在湖边、留在族群里,他们才能在最安全的环境下养大那些幼崽?然而他还是没法不去担心她说得也许有道理:暗尾上次就差点儿毁掉所有族群。也许族群仅剩的力量已经再也不足以保护他们的孩子了。一声愤怒的嘶吼令他回过了神。焦毛和褐皮已经开始了对峙,他们的眼中都放射着怒火。“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宁愿选择泼皮猫也不要花楸星?”焦毛怒吼道,“他当初就是个弱势的族长,现在也依然如故。”褐皮的毛开始竖起。她啐了一口唾沫,挥爪抓破了焦毛的口鼻。虎心感到如坠冰窟。这是怎么了?他的族猫为什么又在内讧?他愣愣地看着焦毛用爪子扇向褐皮的脸。褐皮低头闪避,但还是发出了一声痛呼。她的眼睛!焦急之心终于迫使虎心做出了反应。他怒吼着飞扑到扭打的两只猫中间,将焦毛从褐皮身上撞开,然后低嘶着用身体护住了母亲。花楸星看着他们,震惊使他目光呆滞。虎心转向褐皮:“你没事吧?”从母亲的眼眶旁涌出的血吓了他一跳。另一只猫走上前来,皮毛擦过他的侧腹。洼光轻轻把虎心从褐皮身边推开了。看在星族的分上,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好打的!虎心转过了身,依然被刚才发生的事情震慑得头脑昏沉。赤杨心和柳光已经快步溜出了营地,焦毛也退到了空地的边缘。花楸星瞪着那只深灰色的公猫,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轻蔑:“你要我们怎么信任一名随随便便就对族猫动手的武士?”焦毛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要我们怎么信任一名刚看到危险的苗头就抛弃族群的族长?”虎心把目光从那两只公猫身上挪开,重新看向他的母亲。洼光正在快速地舔干净褐皮眼角渗出的血。“只是皮肉伤而已,”他安慰褐皮,“它不会影响你的视力。”虎心看着洼光把褐皮送往巫医巢穴,他松了一大口气。他还是很难相信他的一名族猫竟然有意要弄瞎另一只猫的眼睛。没有什么比这更违背武士守则的了。他知道影族内部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但这一切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么严重的样子的?我本来应该拦住他们。要不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鸽翅,他没准儿就能及时阻止族猫相互争斗了。然而我却在为该不该离开族群发愁。愧意令他如鲠在喉。他又想起鸽翅,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恐惧而孤独地等待着他。他的心被爱情撕成两半,痛苦令他难以呼吸。“虎心。”洼光向他走了过来,花楸星紧随其后。“褐皮没事吧?”虎心焦急地抬起头,对上了巫医的目光。洼光点点头:“她已经去我的巢穴休息了。我给她的伤口敷了药草。但我现在有话要和你还有你父亲说。”虎心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巫医的目光在这一对父子之间游移,似有阴沉的警告之意:“有件事情,我必须得让你们两个都知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