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爱推眼镜的书生不知何时挤到近前,鼻梁上还沾着墨点,\"我翻了他藏在破庙的账册,血晶矿是仪式主材料,必须在月晦之夜集齐。
月晦...就是今晚。\"
我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住的点。
苍梧山北麓,我之前和聂隐娘巡边时去过,山脚下有处废弃的铁矿洞,洞口用玄铁封着——难怪天机子选那里,易守难攻,还能借矿脉掩饰灵气波动。
\"清欢。\"我转向还捧着逆命花的姑娘,\"你说这花能和你'说话',能不能让它...帮点忙?\"
她垂眸看了看掌心的花,忽然轻笑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像春雪初融时冰面裂开的细缝:\"它刚才'说',如果碾碎花瓣混上迷迭香,能散出带生机的雾气。\"她指尖轻轻一捻,一片光色花瓣落在她掌心,\"这种雾气会干扰人的五感——特别是化罡境以上的,他们感知灵气太敏锐,反而会被生机乱了分寸。\"
\"好。\"我握紧腰间的匕首。
这把刀是苏檀儿用玄铁熔了她的金步摇打的,刀柄还刻着\"破局\"两个小字。
我转头看向重新整队的镇北军,聂隐娘正站在最前头,她的银甲被罡气划得满是伤痕,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各位。\"我提高声音,残桌上的烛火被风掀起,照亮一张张还带着病容却格外坚毅的脸,\"天机子要的是我们的命,是玄荒域的劫。
但他忘了——\"我抽出匕首,刀尖挑起逆命花的一片花瓣,\"这世间最毒的蛊,破它的药,从来都长在活人堆里。\"
人群里有人吼了声\"杀\",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应和。
聂隐娘按剑上前,银甲相撞的声响像战鼓:\"林缚,镇北军三千儿郎,听你调遣。\"苏檀儿把地图卷起来塞进我怀里,金铃撞出清脆的响:\"锦云阁的暗桩都备好了,若有闪失,我让人把苍梧山的矿脉炸成渣。\"郑才推了推眼镜,突然把怀里的账册塞给顾清欢:\"这上面记着血晶矿的运送路线,你...你小心。\"
顾清欢把账册收进药囊,逆命花在她掌心轻轻摇晃。
我数了数人数——镇北军一百二十人,万药谷弟子三十七个,锦云阁的暗卫藏在暗处,足够组成一支破局的箭。
\"出发。\"我把匕首插回腰间,逆命花的香气裹着夜风吹过来。
暮色漫过残垣时,我回头看了眼战场。
天机子的手下还在攻,但他们的喊杀声里多了些慌乱——他们大概也察觉到了,对面的\"将死之人\",正在重新握紧刀。
苍梧山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清晰,像头蛰伏的巨兽。
我摸了摸怀里的地图,指尖触到苏檀儿用朱砂标红的\"祭坛入口\"。
月晦的云翳正慢慢遮住月光,风里有股铁锈味,混着逆命花的清芬,像极了...破局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