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拿着婚服在卫青檀身上比比划划,似把他当成衣架子了。
左栏玉也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连师尊唤他,他也没听见。
“师尊?”左栏玉怔愣。
“你这孩子,明明此前那么盼着成婚,如今当真成全了你,你反而不上心了。”褚师玄英拿起两套婚服,让左栏玉选。
左栏玉觉得都好看,主要是卫师弟人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费了半日,婚服和首饰才选好,褚师玄英让左栏玉先行退下,然后拿起其中一套,示意卫青檀跟上。
他领着卫青檀来到了自己的寝殿,在那里卫青檀看见了老瞎子。
老瞎子如今的境况真是不妙。
被铁链捆住了手脚,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床榻,身上仅披了一件玄色外袍,是师伯的袍子,非常宽松,只用一根细带松松系住。
即便如此,也没露出多少春光,缠绕在胸口和小腹的绷带被扯松了小半,隐约能瞧见平坦的小腹处,有一条约莫掌长的横向疤痕。
非常难看,宛如爬行的蜈蚣。
师伯毫不避讳,直接指着这条伤痕,平静地告诉卫青檀,“这就是他当年不知廉耻,肆意在外风流的罪证。用男身给另外一个男人怀胎十月产子。生产时定是难产了。”
“不过想也知道,难产是必然的。天司之主本体为龙,而他不过区区凡体,竟敢拿自己的身体充当龙盆,也亏他忍受得住,换作寻常人莫说怀上龙子,承宠一次就该身死道消。”
褚师玄英是一点脸面都不给谢风泓留,肆意在一个小晚辈面前,将谢风泓仅剩无几的颜面狠狠扯下来,用最平静的态度,最淡漠的口气,说着最羞辱人的话。
“你为他怀胎十月,还剖腹取子又如何?如今被我囚|禁在此,不一样对你不管不问么?”
谢风泓哈哈大笑道:“你又醋了,是不是?从前你就爱吃醋,根本见不得我跟任何人在一起,连说句话,哪怕看别人一眼都不行。如今得知我不仅当了温罗的玩意儿,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你就醋成这副模样!”
“是你自己不中用!”谢风泓讥讽道,“温罗都能让我怀上孩子,你却不行!褚师玄英,你不行!”
褚师玄英淡淡道:“我到底行不行,你心里最清楚。”
“在小宝儿面前羞辱我远远不够啊。”谢风泓狠狠地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精准无比地吐到了褚师玄英的衣襟上,寒声道,“你该把我拉到问剑宗的道场上,剥|光我所有的衣服,操|给所有人看!这样才能显出你的能耐嘛。”
“……”
“我在床上从来就没有求过饶罢?”谢风泓说,“你不就是想让我求饶么,我偏不!有本事就弄死我!”
褚师玄英依旧神情自若,还偏头跟卫青檀说:“听见了罢,他便是这般不知廉耻,放|荡不堪,温罗对他不管不问是他咎由自取。他年少时就这样,男男女女他都碰,一点脸都不要。”
“残花败柳。”
这是褚师玄英对谢风泓的评价。
卫青檀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些字眼能从师伯嘴里吐出来,语气还能如此不紧不慢。
“但就是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不一样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谢风泓冷笑。
“执念而已。”褚师玄英说,“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会让人心生执念。”他将带来的婚服,强行施法让谢风泓穿上。
明知谢风泓看不见,还要跟一旁的卫青檀道,“他穿上很漂亮,是不是?他曾经一直想嫁给魔尊,当魔界的魔后,但终也不能如愿。”
“我在他和魔尊大婚之前,和苍师弟联手攻入了魔界。苍师弟可是神木之躯,资质过人。年仅十二岁,就能将当年的天榜首甲打败。十七岁时放眼修真界,更是无人可敌。”
褚师玄英提及苍云秋时,脸上一点恨意都没有,反而流露出了几分自豪,似乎真的很满意自己这位师弟,他还说,“苍师弟将魔尊生生打废,将魔尊的魔体打到魔气溃散,还用命剑将他钉死在石壁上,魔尊的血几乎都要流尽了……”
“不要说了!!”谢风泓有点破防了,使劲挣扎,震得锁链哗啦啦作响,他想把森*晚*整*理身上的婚服撕扯下来,撕成碎片,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因为愤怒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听起来有点哭音,“不要再说了!!!”
“我那时看见了魔尊替他准备的婚服。”褚师玄英勾唇一笑,无视谢风泓的痛苦,接着道,“红黑相错,十分华丽。还有很华美精致的冠子,以及绣着牡丹的红盖头。”
“被我一把灵火烧得干干净净。”褚师玄英冷漠吐出一句,“脏东西。”
谢风泓彻底破防了,越发挣扎起来,还破口大骂。
褚师玄英置若罔闻,故意说自己的眼光更好,挑选的婚服更漂亮,他还告诉谢风泓,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在谢风泓的咒骂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褚师玄英做出禁声的手势,不允许卫青檀求情,他还说:“有的人啊,自作聪明,想把我拉下神坛,受世人非议唾骂,那我就成全他这番苦心。”
之后就把卫青檀带至偏殿,并让他与被困在宝塔中的苍云秋见上一面。
但只是一面,褚师玄英连话都不准许两人说。
似乎只是提醒卫青檀,你师尊就在我手上,你务必听从我的安排,否则你师尊可就要遭殃了。
末了,褚师玄英再次开口:“我让你见了云秋,你就叫我一声爹爹,可好?”
但依旧未能如愿。
褚师玄英的神情略有些落寞,沉寂片刻之后,还是一挥衣袖将人送回住处。
当天夜里,薛一臣就来了。
他是来带卫青檀走的。
薛一臣快速地解释了一番,说他和大师兄,张子真,还有萧师妹商议好了,虽不清楚这其间有什么难言之隐,但都认为先将卫青檀送走为好。
还私下通过萧师妹联系到了秦丝,秦丝得知后,就传来消息,说会让柳慕苍前来接应。
柳慕苍已经传讯给天音阁那边,元琅和无双月都会赶来支援。
为防止走漏风声,几人都是秘密安排。
左栏玉此刻已经去挡褚师玄英了。
张子真偷偷打开了护山结界,并将负责守山的弟子支开了。
萧师妹则是跑去她师尊的洞府,设法请灵泉峰峰主提前出关。因为灵泉峰峰主是五峰中唯一的女师长,一向和善好说话。还是褚师玄英的小师妹,很得褚师玄英的偏爱。
若今夜真出了什么意外,想来有这位小师叔在,褚师玄英不会跟几个小弟子计较。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薛一臣飞快将卫青檀从床上拉了起来,给他披上衣袍,知道卫青檀有顾虑,薛一臣二话不说,直接施法,让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然后就背着卫青檀,手持长剑,脚下生风,几个瞬息间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下。
“青檀,你听好了,无论山上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回头。”
“你放心,师兄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一定要保全自己。”
“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早晚还有重逢的那一日。”
薛一臣一向比旁人更机敏,又是神之后裔,还是清河薛氏中唯一一个体内拥有凤凰神力的后人。因此,他早就隐晦地察觉出了端倪。
明白天地之间早晚要有一场浩劫。
而卫青檀就是这场浩劫的中心。
薛一臣一直以来都偷偷喜欢着卫师弟。
只是顾念着大师兄,所以才苦苦隐瞒自己的心意。
可如今再不说的话,他担心自己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薛一臣稳稳背着卫青檀,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了山门,明明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间,也犹走平地,夜风微凉,吹拂起两人的衣袍。
一红一蓝,缠绵悱恻,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非常般配。
他身上穿着和左栏玉一模一样的红云锦袍,也和大师兄深爱着同一个人。
这一回,薛一臣不想再顾及任何人了。
“我喜欢你。”
“我对你的喜欢,从来都不输给任何人。”
……
“你还记得在云陵那次么,我上台跟林染对战,却失手伤了林染。事后大师兄问我,为何那般不小心,责怪我不该在擂台上分心。”
“我那时谁都没告诉,但我现在想告诉你。”
薛一臣缓了口气,因为跑得足够快,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那时我隐隐听见了蝴蝶振翅的声音。”
“我以为你在哭。”
薛一臣说:“我的祖先是凤凰,万兽之王。我身体里流淌的凤凰血脉,赐予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以听见爱人的呼救,哪怕相距万里。”
“哪怕只是在心里求救。”
卫青檀被怔得说不出话来。
心脏狂跳不止。
“是我太没用,我明知你深陷困境,却又救不了你。”
薛一臣已经带他逃出了仙山,前路夜色弥漫,薄雾笼罩,寒风瑟瑟,可他的后背宽厚温暖,卫青檀伏在上面一点都不冷。
“这一次,就让我带你逃出险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