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这番话,却不免又让给她想到了些她“不愿”再细想的事情。萧瑾甡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的那件事。
可此刻,他给她的感觉怎么……仿佛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不是散漫、随性、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逍遥人吗?怎么又会在意那些她原本都不曾在意的细节?难道他是真的有心同她……在一起?
“咳……咳……”,萧瑾甡又忍不住咳了咳,咳的脸越来越红。
北岩安双眼含笑地走上前,替萧瑾甡轻轻拍了拍后背,从善如流地说:“这次便算了,下次我准备些见面礼,再同生生去见柳夫人,可好?”
顷刻间,萧瑾甡原本就红的脸上又浮现起酡红一片,她垂着眼声如蚊蚋道:“再说吧。”
顾楚怀不是个傻子,北岩安这样明晃晃、顺手地替生生拍背、拍肩、言语亲昵又惹人遐想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萧瑾甡像个小鹌鹑一般缩着脖子跑出去后,北岩安并没有追,而是对着顾楚怀双手作揖,说:“想必顾贤弟已经看出来了,我心悦生生,还望贤弟帮大哥多撮合撮合。”
这一刻,北岩安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枚枚放在一起的火药,随着他说完而在顾楚怀的脑海中炸响,顾楚怀忘了呼吸,他只觉得身处乱世,被连绵的战火炸药炸冲了他的天灵盖,他双拳紧握,双脚用力,他恨不得想给北岩安来上一拳,可想起他还病着,顾楚怀又活活忍住,他脖颈间的青筋却忍不住地突起。
北岩安双手垂在身后,留意着顾楚怀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周身的气息,北岩安渐渐收回了脸上的笑意。
看来他想的不错,顾楚怀对萧瑾甡也有同他一样的念头,只是看样子他还未同萧瑾甡讲过,想想也是,若他仅是将萧瑾甡当成妹妹看待,怎会如此纵容萧瑾甡顶着他的长相招摇过市,而自己则缩在这萧府里,闭门不出。
北岩安曾听萧府的下人说,顾楚怀同萧瑾甡感情极好,一年更是有大半年都住在萧府,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或许萧瑾甡真的会同顾楚怀在一起吧?
幸好,他来了;幸好,他找到了她;也幸好,顾楚怀虽然同萧瑾甡年年相见,但萧瑾甡只是将他当成哥哥。
幸好,他先下手为强。
事情早些说开也好,北岩安还是很欣赏顾楚怀的,他对萧瑾甡是志在必得,却也也不想伤了和顾楚怀之间的和气。
黄糖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他都听到了些什么!若是萧家姑娘最后没有同主子在一起,他不会被主子灭口或者毒哑吧?
顾楚怀终于动了,他双眸紧盯北岩安,一字一顿地说:“你凭什么心悦她?我又凭什么帮你?”
“顾贤弟,我心悦生生是心动使然,我也同生生讲明了,你若不想相帮,那也无妨,你是生生看重的哥哥,也是我的兄弟。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更不会让生生为难。”
“我怎么会让生生为难!”
“不是?你……你说什么?你同她……同她讲了?”顾楚怀此刻眼睛瞪得比方才还大,他瞪着北岩安,目眦欲裂般,他说:“那她……她答应了吗?”
北岩安慢慢笑了,他这么一笑,顾楚怀差一点背过身去。
“还没有,她说她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但是我会等她。”
顾楚怀:“你凭什等她!我等了她这么多年,我的这些心思从来都不敢让她知晓,生怕吓到她,你凭什!你凭什么!”
顾楚怀终于忍不住,他不愿再看到北岩安脸上的笑容,他攥紧的拳头飞了出去,却没有砸在北岩安的身上,而是被北岩安的大掌包裹住,北岩安并未使什么力,他只是包住顾楚怀的拳头,看着他认真又坚定地说:“我的心意不比顾贤弟少,我同生生,并非初见,而是重逢。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顾楚怀卸了力,北岩安便放开了他,他知道顾楚怀同比武场上的那些人不同,他是真的在乎萧瑾甡,他便不能伤他。
顾楚怀垂下眼,胸膛起伏出卖了他所有的情绪。
柴房内,烛火昏黄摇摆,忽明忽亮,北岩安叹了一声气,说:“若顾贤弟真的也心悦生生,那我们不妨公平竞争?”
“你说什么?”顾楚怀看过去,便见到北岩安还是那个散漫又略带嚣张的模样。顾楚怀气得手抖,他凭什么同他公平竞争?他是生生的哥哥,是陪着生生长大的人,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又讨厌些什么,他可以说他顾楚怀知道她萧瑾甡的所有喜好、厌恶。
他陪她捉过鸟,捕过鱼、他教她三字经百家姓、他们一起手拉着手逛庙会看花灯,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他南安凭什么?
他只同生生见过几面?
他哪来的信心同他竞争?
他知道生生怕鬼、怕热、怕虫子吗?他什么都不知道!顾楚怀一掌拍向身旁的干柴上,桌上燃烧的蜡烛芯都被吓得颤了又颤。
北岩安神色如常,只说:“既然如此,我们便让生生自己选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