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四堂叔说的是什么事?”
萧清海眯了眯眼,这一刻,他也不再装了,他站起身,坐得久了腿有些麻,他险些没站稳,可还没走到萧瑾甡身前,就被一旁的小橘挡住,小橘双手举着茶壶,梗着脖子说:“你要对我们家小姐做什么?”
萧清海还不屑于同一个小姑娘动手,他轻声嗤笑道:“这规矩是谁教的?主子说话,一个丫鬟竟还插嘴?赶紧让开。”
小橘如同倔强的士兵,她瞪着萧清海,偏不让开。
“小橘。”萧瑾甡出声,小橘才让开了一些,但她还是站在萧清海和自家小姐之间,手里死死攥着水壶,大有萧清海要是敢做什么,她就豁出命和萧清海拼了一般的架势。
“呦——这是在做什么?”顾楚怀走进前厅,好像没看出这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般,他走到萧瑾甡一旁坐下,看了看面前气势不小的萧清海,又笑着望了一眼小橘,使了个眼色才说:“小橘,我正好渴了,过来给我添一杯茶。”
小橘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顾楚怀坐没个坐样儿地朝着萧瑾甡那边偏了大半个身子,并对萧清海说:“这位叔叔,你站在这里挡着我的光了。麻烦让让。”
萧清海一甩袖子,这里毕竟是萧瑾甡的家,他也还没笨到跑上门对萧瑾甡动手,他哼了一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剜了一眼顾楚怀,对萧瑾甡说:“瑾甡,你就让一个下人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头小子这么对待你的亲叔叔?我哥哥就是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
萧瑾甡不知道顾楚怀怎么会过来,她看着萧清海,说:“不好意思四堂叔,小橘在你眼里或许只是一个下人,但是在我眼里,她却是比很多亲人都要亲的亲人,至于哥哥,他做了什么吗?我并没有看见他对四堂叔有任何不敬之处。倒是四堂叔,辱骂诋毁哥哥在先。”
小橘感动的眼眶微热,顾楚怀听到生生如此护着自己,心情也很是愉悦,他端起茶杯,还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早已放凉的茶,竟从苦涩之中品出了上等茶叶都未曾有过的茶香。
萧清海见不得这一个两个的得意样,怒斥道:“好啊你,萧瑾甡,我之前还纳了闷了,我那个精明能干的哥哥,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乖乖女,如今看来,倒是我之前看走了眼。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等老爷子出来了,我这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快点将茶庄的钥匙还给我,我还得回茶庄查账呢。”
萧清海可算露出了真实的面孔,事到如今,萧瑾甡也不用再和他装什么都不知情,她看着萧清海的眼,说:“四堂叔,茶庄的账,不用你查,我自会找人去查,四堂叔看顾茶庄多年,也应该歇一歇了,我也不瞒四堂叔,茶庄的钥匙确实是在我手里,但我却不打算像父亲那样,再将茶庄交到四堂叔的手里。”
“你什么意思?”萧清海拍向身旁的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萧瑾甡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说:“就是四堂叔想的那个意思,萧家的茶庄,我要从四堂叔手里收回来,伙计和管事我也会换掉,四堂叔若无事,堂侄女就不留了。”
“萧瑾甡!”萧清海指着萧瑾甡说:“你休想,你爹既然将茶庄交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还是趁早嫁人得好,大人的事,你还插不了手!”
“哦?是么?”萧瑾甡从怀里掏出钥匙,手穿进绑着钥匙的绳子晃了又晃。
萧清海双眼紧紧盯着被萧瑾甡转来转去的钥匙,恨不得伸手将他的钥匙抢回来,然而萧瑾甡身旁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萧清海只能抓着椅子扶手大口喘气,边喘边想对策,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萧清海看着萧瑾甡语气弱了些说:“瑾甡,茶庄的生意你不了解,四叔是自家人,你爹都放心将茶庄交给我,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知道是我家那个卑贱的妾室惹了你不开心,四叔已经将人关了起来,保证她以后都不会再惹到你了,瑾甡,你听话,还是将茶庄的钥匙给四叔吧。”
萧清海将小沈氏关起来了?这倒是令人意外,萧瑾甡还以为萧清海就是再生气,也只是会找她出气,没曾想他竟然将萧若楠的小娘都动了手,四堂叔不是最喜欢那个小沈氏的么?萧瑾甡擡眼看过去,“四堂叔这是何必呢,既然撕破了脸,扯破了伪装的皮囊,再捡起来不觉得膈应吗?”
你!萧清海被萧瑾甡怼地咬了咬牙。
他忍了又忍,嘴角抖动,气息不稳,调整了片刻,笑眯眯地说:“瑾甡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四叔刚才只是有些着急,是四叔的不对,家中的妾室我也已经罚了,瑾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和四叔说,你父亲在时四叔对你什么样,四叔今后依旧会对你什么样。”
“不必了,四堂叔,茶庄的钥匙我是不会交给你的,至于四堂叔如何管教家中的妻妾儿女,也都与我无关。倒是我这里,有一份账册,四堂叔如果想看,我也可以拿出来给四堂叔看一看。”
“什么账册?”萧清海眼中露出警惕,萧瑾甡冲着小橘伸了伸手,小橘便从怀里掏出一本誊写了所有假账的本子。
萧瑾甡翻开第一页,看了眼萧清海,念到:“启嗣八年,品茗茶庄资金周转借银八百两,启嗣九年春,品茗茶庄打通销路借调资金一千三百两,启嗣九年夏,品茗茶庄预支三千两……,启嗣十年,品茗茶庄扩大经营周转两千两百六十两……启嗣十一年……总计一万两千两,四叔,请问这些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萧清海脸憋得通红,从萧瑾甡念第一条时,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些账,怎么还在?他记得他早就吩咐过下人偷摸处理掉了啊?萧清海伸出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看向萧瑾甡时,他只剩下干笑了。
萧瑾甡见萧清海这个样子,终还是顾及亲情,她将本子放在一旁,说:“四堂叔,今日之事,我不会对爷爷说什么,但是,茶庄的经营,四堂叔还是趁早断了念想别再想着插手得好,否则,这些账册,我会递到官府,到那时,四堂叔的宅子……”
萧清海走了。
他走之前,萧瑾甡当着他的面将刚才读过的两页纸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