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原本就鼻痒,这会儿连续又打了几个喷嚏。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扶过她的肩膀,与其他人拉开距离。萧贺晨眼快,看到有一位副主任的号有余留,立刻抢了号来,正巧是前几个号,快要轮到了。
“走吧。”胡轻曼被他扶着离开人群。佛手柑香味在头顶漾开,看来鼻炎还不是很严重,还能闻到一些好闻的气味。
医生是位中年女医师,看了看胡轻曼,就让她坐在一边。问她想看什么。
一时语塞。
倒是站身后的萧贺晨说:“前几天不知道喝了什么果汁,喉咙肿了,来贵院急诊室抢救了。”
医生听说“抢救”,就多问了几句。调出了她的病例,看完马上开了几十样过敏源测试。
做测试的地方在另一边的房间,她进去等,萧贺晨就让她把包给他提。
“知道啦。我不会跑的。”不过还是把包给了他。“跑了合同就不盖章了。”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出门站外面等。胡轻曼看他都穿上了羽绒服,摸了摸自己身上,外面的毛外套虽然看着暖和,但是不防风。医院的房间如果大了,就算人再多也拢不住暖气。等候室里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她。
“把小臂露-出来。”护士看胡轻曼没有脱外套,只是把衣袖往上拉了些,说不行。她做的测点太多,最好两只手臂整个都露-出来。
这有点为难。一是里面就一件贴身的薄绒针织衫,要露-出两只整手臂,势必要脱下两只袖子。二是诊室里很冷,这样肯定又要受凉。
“你这件毛外套也不行,毛絮太多,还有带其他衣服吗?”护士建议她把外套换了。
“要不我下次来吧。”她没有另外带外套,还是改天再来。护士听了就把诊疗单还给她。
萧贺晨看她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就问怎么了。
胡轻曼如实告知。
“哦。我当是什么。”他又把她领了进去,提出把自己的外套和胡轻曼换了。她还在犹豫不肯换。
“你想在医院呆到晚上吗?”
想想也是,现在医院人满为患,她做完测试还要再给医生看,如果下次来,又要重新挂号,又要请假一次。就同意换衣服,转身把外套脱了,接过了萧贺晨的羽绒服。
他的羽绒服好大。披在身上像魔法师的魔法袍。被他穿的暖烘烘的,瞬间感觉没那么冷了。
“快去,等会儿过号了。”萧贺晨催着她。她回头看一眼,她的毛茸茸外套被他单手甩在右肩上,加上他身量高,乍一看好像京剧里的“座山雕”。
扑哧一声笑出来。
见他又皱了皱眉,吓得赶紧溜了进去。
护士也比较贴心,见胡轻曼露-出手臂会把内-衣也露-出来,就把她带进诊室的里间,这里就护士和她两人,比较私密。
因为需要穿刺的点位多,刚刚开始胡轻曼还能忍受,到了后面实在是很痛,再加上她本身很怕痛,到了后面几针,都不管不顾地喊出了声。
“护士姐姐你轻点!痛啊痛啊!”她在里面痛得咬牙切齿,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还有几个啊?”
“你安静点!画好的都要弄。”护士斥责了几句,从没见过这样吵的大人,一点皮肉之伤也大呼小叫的。
萧贺晨在外面等,听到里面的声音,低头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可能脱了外套的关系,他也打了个喷嚏。
胡轻曼点刺做完了后,护士让她出去等几分钟,时间到了会喊她进来。
她这会儿两手臂都是点刺位,不能碰任何东西,手只能缩在羽绒服下。衣服太大了,她无法直接开诊室的门。便试着用细鞋跟把门缝弄大点,再从门缝里挤出去。
许是弄门的声音,让外面的萧贺晨听到了,他推门进来,胡轻曼不妨,鞋跟被门带过去,整只鞋从脚上飞了出去。单只脚当然是站不稳了,顺势要往后倒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
这会,因为手不能碰任何东西,胡轻曼的手部姿势和尖叫土拨鼠那样,双手是弯曲缩在前胸,外面罩了超大号的羽绒服,上半身好像一个球,两条腿就是棍子,整体像个人形棒棒糖,又被他一抱,呈一个滑稽的姿势倒在他的胸怀里。
电视剧里,这种情况必定要来场慢镜头加刺眼的灯光来抒情一下,但是此时在医院,而且众目睽睽,后面还有人排队做检查,这样滑稽可笑的姿态,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
现在就算不过敏,胡轻曼的脸蛋也烧得厉害。
萧贺晨倒是神态自若,把她抱到外面的椅子上。
“鞋,我的鞋。”她光着右脚,感觉寒气从脚底直穿到身心。
萧贺晨捡回了鞋,给她穿上。大冬天了,还光脚穿单鞋。心中不悦,面上自然也流露-出了一丝薄愠。
原本胡轻曼见他那么周到,本想说一句“谢谢”。但见他起身时又是一脸的严肃,生生地把话噎了回去。
这时走来了一位老阿姨,大约是陪家里什么人来产检。因为诊室旁边就是产科。
这老阿姨带着几个包,里面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孕妇用品。见胡轻曼身边有空位,就坐了下来。
“你这该五个月了吧?”
“啊?”
胡轻曼其实是疑问句,但是老阿姨听成了肯定句。
“肯定是双胞胎。”老阿姨很笃定。看胡轻曼脸儿黄黄的,不施粉黛,发际线几根胎毛也炸成了天线。心中叹:女人呐,怀了孩子就和老母鸡孵蛋一样,毛都要竖起来。“我女儿也是双胞胎,快临产了,可累呢。”
这个年纪的阿姨特别能聊,见人就自来熟。
“恭,恭喜。”胡轻曼看到老阿姨就有点发怵。不自然地回了句。因为她现在这样的身形,看起来确实很像孕妇,而且还是肚子很大的那种。
这时,里面的护士喊胡轻曼进来。她听了赶紧站起来,因刚刚鞋子穿得不好,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哎呀,”老阿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又对打算站起来的萧贺晨道:“你不赶紧扶扶你媳妇。”
胡轻曼想解释,里面的护士又喊了几句。就只能先进去。
护士看完了她的手臂上的刺点,又让她出去等报告单。她也不脱羽绒服,把双手穿进内衫后,转身见萧贺晨没进来,就走出门找他。
此时萧贺晨站得远,却被几个女人围着,见她出来了,就绕开那些人走过来。那几个女人看到了胡轻曼的样子,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鄙夷。
倒是一旁的老阿姨看不下去了,把胡轻曼扶到座位上。一脸不忿地说:
“报告单叫他去拿。你进去几次,他都被女人围着。男人太俊,也招人惦记……”
胡轻曼被她的话绕进去了,顿觉有道理。这时大厅里的广播呼叫胡轻曼去报告室拿报告,她就顺驴下坡,喊他:
“萧贺晨,你给我去拿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