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很危险。”他说完，手便伸过去，穿过胡轻曼的前胸，轻而易举地把她捞起来。
“我差点就拿到啦。”因为头垂下，她脸上的血管充血，脸上看起来像打了层厚胭脂。
他看了一眼，右手往她座椅后一勾，合同被他拿了起来。
“呀。”她接过合同，抖了抖。
还好没弄脏。
“车才洗过。”他把手边的置物箱打开，示意把合同放进去。
“早说不就完了。”胡轻曼嘀咕了一句。因为自己没有开过车，她是不大懂车内的构造。
他看到她身边还有几张纸，拿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胡轻曼。
她接过后，就往包里塞。
“第二页第二段第四个单词，翻译错了。”
此刻有种高中时被英语老师讲题的感觉。胡轻曼像个学生一样，拿出那几页纸，看了起来。
“那正确的是什么？”她找到了他说的那个单词。
“你哪里查的？”他没有正面回答。
“我用手机里的翻译软件查的。”她打开手机，递到他面前。
“不准的。要用专业的翻译词典。”
“噢……”她低头，在手机应用商店里找词典。
他瞥眼看到，说：“别费事了，还没有这样的应用。”
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还是不甘心，翻到了底，确实是没有合适的应用。随后又开始在购物应用上找人翻译，能用钱解决一下也行。
“不过有纸质的词典。”萧贺晨的声音在她快要和商家谈完的时候，才慢悠悠地飘过来。
“不早说。”她的嘴巴翘得和衣钩一样。
“到书店了。”他下巴擡了擡，示意可以下车。“也可以找人翻译，只是可能还是漏洞百出。”
胡轻曼鼓了鼓脸，推门下了车。
书店在老街后面的小巷子里。名叫“欣荣书店”。店里卖的都是工具书和教辅等。胡轻曼高中时还来过，没想到现在还开着。
书店是一个老阿姨开的，一直开了很多年。现在她头发花白了，还坐在收银台后面捧着本书看，一如十年前胡轻曼来找模拟卷一样。书店大概三四百平，听起来大，摆上若干排书架后，密密匝匝，反而显得局促了。萧贺晨似乎对店里的布局很熟，他轻车熟路地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里。
“我也有一阵子没来了。”他让胡轻曼在一边的沙发上等他，他进去找词典。
胡轻曼也无聊，就看了看身边的书，有些是时新的杂志，更多的就是考卷和同步练习。她拿一份考卷，翻了翻，纸张连着油墨香气传来，里面的数字符号令她回到了十年前的过去。
她记得有一次来找习题册，几个女生在书架后嬉笑打闹，内容无非是暗恋了某个男生，有个女生说得特别动情，整个脸红润似火，甚至有些结巴。另外两个取笑她，但言语里又带有一点羡慕。胡轻曼看了看那个脸红的女生，少女情怀总是诗。她的动情表达，也感染到了当时的她。她的少女时代也有暗搓搓的小心思，那会儿正好有个少年推开了木质门，挂在门框上的圣诞小铃铛如现在一样叮铃铃地响了几声。
少年和当时还有点黑发的老板攀谈起来，谈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身材高挑，有一张好看的侧脸，笑眼弯弯，谈吐得宜。老板难得地笑了，不停地说一些感谢的话。
书店里开了暖气，头顶是护眼的LED灯，萧贺晨低着头看书，一边缓缓朝她走来。一如当初那个脸红的女生所诉说心中暗恋男生的模样。眉眼低垂，侧脸深邃。步履轻缓，好似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发丝垂下，眼眸擡起，紧抿着唇，灯光破碎地留在了他眼里，仿若星辰撒在暗夜里的碎屑。
他深看了她一眼，犹如那日从门外进来，轻轻唤她：“你好，胡小姐。我是萧贺晨。”
记忆到这里，理智让她回归到现实。
面前的萧贺晨把词典递给了过来，她才觉得脸又发红了。假装自己太热，把手掌当扇子，朝自己的脸不停地扇。
其实是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谢谢。”她开口掩饰刚刚的不自然。挎包不知何时滑落到了脚边，只顾起身去收银台。
门一开一合，一股冷风钻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男孩身后跟着一小串男孩们嬉笑着进来。喊着“阿姨，杂志到了没有”？
打头的就是胡凯乐。
胡凯乐一见胡轻曼，就从刚刚脱离学校的兴奋变得结结巴巴。
“姐……”
后面几个男同学相继撞上了胡凯乐。他们见刚偷溜出校门就碰上了熟人，也赶紧低下了头。
“你好大的胆子。敢偷跑出学校？”胡轻曼情绪转换地飞快，插着腰，一副要教训人的口气。
里面有个男孩子机灵些的，看了看，就赶紧说是请过假来买练习册的。怂恿身边几个同学一起喊了声：
“姐姐好！”
像站军姿似的。
看向提着女人挎包的萧贺晨，觉得他们关系匪浅，顺着一齐喊道：
“姐夫好！”
胡凯乐这时候才看到萧贺晨，心想坏了，这是领导，喊错了要被姐姐骂死。想找补，倒是萧贺晨先开了口。
“买书？”
胡凯乐看着似乎是问他，继续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的。姐……”还好后面的“夫”没喊出来，被胡轻曼的一个眼刀硬硬地压了下去。
“我有这里的充值卡，你们拿着一起算吧。”萧贺晨拿出一张卡递给胡凯乐。胡凯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后面那个机灵点的男孩子赶紧接了过来，推着前面几个快点进去。
胡轻曼脸红到了脖子根，翘着嘴看了一眼萧贺晨，怪他不该拿出卡。
“我去开车。”他把挎包和要买的书交给了胡轻曼，转身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