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甄帅放下勺子，眉头紧蹙。
段洛揉了揉鼻子，“我嫌没味儿，放了一丢丢盐，然后，盐放太多，又放了点……糖。”
“白粥，本来就没味儿。你……放盐，又，放糖？”
“嗯……不行？”
无语至极和坦荡疑惑在对视。
接着。
门铃响了。
“OK，吃外卖。”段洛转身去拿外卖。
甄帅端着菜和粥去厨房回炉重造。
那天甄帅情绪看起来很正常，可接连着一周，他都没去上课，整天闷在家里。
好像低落的情绪一下反扑到他身上，段洛用尽办法，甄帅还是没有笑容，提不起精神。
后来，段洛顶不住老师的压迫，再次被遣返回家。
“你在搞什么呀大哥？”段洛晃着他，“半个月没去学校，马上五月份，再过一个多月中考了！你不准备考高中啊？不就是吵个架，有必要这么颓废吗？”
“别管我。”甄帅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奥，我不管你，那你指望谁来？杨开泰？还是你一年见不上几面的爸妈啊？”
“滚！”
“……”
“砰！”
段洛甩门出去。
客厅里死一般的沉寂，甄帅在将要凝固的空气里颤了下眼睫，阖住眼。
外边的阳光很刺眼，甄帅却想拉上窗帘。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眼前有东西在晃，睁开眼，一个大兔子扶着它的大脑袋在盯着自己看。
甄帅使劲眨眼，太久没出门出现幻觉了？
“阿弥陀佛。”
嗯？？！！
这夹子音兔子是佛教中人？
竟然还双手合十对他鞠了一躬！
“我是月球上的兔子神仙。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让你每天开开心心！”
“……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有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告诉我，这屋里躺了具尸骸。”
甄帅：“……”
“奥，呸！有个人整天躺着，像个尸骸。这位施主，请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没。”
“没？那，我们粗去玩吧？”
“不去。”
“哎呀，人家想去，粗去玩，粗去玩嘛，粗去玩。”
“我很累。”
“累什么？我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都不喜欢？不应该啊，你不是喜欢小兔子吗？”
“谁说我喜欢？”
“嗯？？”兔神仙指着对面柜子，“你这柜子上，小兔子玩偶，还是一对的。”
“那是我小时候买的，我恋旧，舍不得扔。”
“你还有个小兔子手办，它耳朵上有个夹子，后来夹子丢了你还很伤心呢。”
“夹子在你嗓子里。”
兔子神仙：“……”
“你给我整无语喽。”
甄帅闷声笑了下。
“能实现我的愿望？”
“嗯！”
“希望你去找我的好兄弟段洛，他应该有很多愿望，我要是有一天突然死了……”
“你他妈有病啊！”兔子神仙突然骂人，“再不起来，你这大圆脑袋都给你睡平喽！”
甄帅闭上眼：“别理我了，神仙都救不了我。”
“哼！你等着！等我一会儿回来报复你！”说着，兔神仙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甄帅再次阖上眼睛休息，没多久，又感觉到眼前明明暗暗，什么东西晃来晃去。
他睁开眼，瞬间皱起眉。
他看见孙悟空和猪八戒低下头看着他，围着他在沙发边上转。
“你好啊，沙师弟。”
甄帅：“……”
孙悟空抓住他的胳膊，“师父不见了，快！跟我们一起保护师父！”
八戒：“什么？师父又被抓走了？！”
俩人还演上了……
“师父！师父！！师父！！！”
猪八戒叫丧。
甄帅甩开孙悟空的手，“告诉师父我不回去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猪八戒痛心疾首，指向他的手指在颤抖。
“哎。”孙悟空见状拦住猪八戒，体谅道：“我听说，咱们沙师弟跟之前的朋友大吵一架，心情不太好。”
“奥，是这样？”猪八戒蹲在甄帅边上摸摸他的头，“老沙啊，听哥一句劝，朋友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没事啊没事，你还有我们。”猪八戒比了个八在下巴，“你帅气的八哥，还有这个有点小帅气的空空哥。”
“没错，沙师弟。”孙悟空也蹲在甄帅旁边握住他的手，“你还有未来千千万万的朋友，不要因为一根小草，错失一整片森林啊！”
“什么他妈的妖魔鬼怪敢让我们沙师弟伤心。”猪八戒撸了把袖子，“看我一耙子教他做人！”
孙悟空转着棍子，“看我一根金箍棒打得他满地找牙！”
甄帅不自觉翘起嘴角，眼里泛起泪花，看了他们俩几秒，问道：“你们俩不累吗？”
“嗯？”
俩人对视。
孙悟空：“你累了吗八戒？”
猪八戒：“我不累大师兄，你呢？”
孙悟空：“我也不累。”
“我们是神仙，不会累的。”
甄帅拍拍他俩的头套，“热不热？摘了吧。”
“嗯？”孙悟空和猪八戒又对视几秒，然后……
“你摘。”
“你先摘。”
“你先。”
“你先。”
“好吧，一起。”
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头套被摘下，露出满头大汗的段洛和陈佳佳，两个人相对着傻笑。
霎那间，甄帅眼角的泪滑下来。
陈佳佳蹲下，“怎么啦？亲爱的。”
“对不起……”
“我们不会怪你的，”陈佳佳温柔抱住他，“毕竟，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宝宝。”
段洛也扑上来，跟陈佳佳一起叫着：“宝宝～宝宝～宝宝～”
甄帅哭着，反感又想笑：“滚啊你们俩！”
他们俩围着甄帅闹了一下午，得到甄帅久违的笑容，逼着他答应去上课，段洛和陈佳佳才出去，让他休息。
下午闹得太嗨，甄帅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才醒。
推开门，客厅沙发上的段洛擡起头，扔给他两个包子，“赶紧吃饭，吃完带你出去。”
“去哪？”甄帅打开塑料袋咬了口还温热的包子。
段洛转着手指上的钥匙，“带你去兜风。”
四月的尾巴，夜晚凌晨清爽宜人，远离市区的双子大桥听到不远处机车引擎轰鸣。
黑色机车驶来，一个惊险的压弯，车上两个人肾上腺素飙升，最终稳稳当当驶上大桥。
“呜！”段洛将车把拧到底，兴奋大喊：“爽吗？！”
声音随风飘散。
“什么？！”后边紧紧搂住他的甄帅耳畔全是呼啸的风声，他凑近段洛喊。
段洛：“有没有！开心！一点！！”
甄帅这次听清了，头盔碰着他的头盔，大喊：“有！！”
他听着前方段洛逐渐消散的笑声，望向一旁飞速掠过的大桥，沿着河流移到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
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久没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凌晨静谧无人，段洛带着他在南河的风里飞驰。
车子震动心脏，眼里街景飞掠，凉意使他全身舒畅，甄帅努力地呼吸着，感受外边真实的世界给他带来的激情和刺激。
他才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鲜活的。
初三最后的一个多月里，学习之余，段洛常带甄帅出去，开不了机车就骑单车，甄帅也很配合。
毕竟段洛整天在家里喷消毒水，说防止尸臭。
在初三结束的暑假，他们约好了一起出去旅游，海底深潜，高空蹦极，草原骑马，雪山吸氧，细雨朦胧的江南，万里平川的平原，他们趁兴而行，尽兴而归。
段洛举着相机定格有关于他们的每一个瞬间。
那个暑假，段洛才真正看到原本的，之前同学口中的最真实的甄帅，一个积极快乐，还有点幼稚的男孩。
两年的陪伴，段洛很珍惜这个朋友，毅然决定陪他来到南河高中。虽然不是全市最好的，但听说是全市最早建立的，资质很老，师资也不错。
“后来，就是高中的事了，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段洛看向张俊宇。
张俊宇回想：“高一……听说过他。”
“听说的，总会有人往里添油加醋，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你俩说什么呢？”甄帅在那边看了他们好久，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段洛站起来，拍了拍甄帅的肩膀，露出耐人寻味的笑，“讲讲你的青葱岁月。”
甄帅给他一拳，“别乱说啊你。”
段洛走到天文望远镜前看星星去了，甄帅坐在张俊宇旁边。
“他，没跟你乱说什么吧？”甄帅心里七上八下。
张俊宇看着他，面带笑容摇头，“没。”
“那就好。”甄帅放下心。
“对了。”张俊宇突然想起，“回去之后，还有一周你才考试，我想，接着给你补习。”
“嗯。”甄帅点头。
“去你家里。”张俊宇强调。
甄帅：“好啊，随时欢迎。”
“有流星！”一旁段洛突然喊。
“嗯？”
甄帅和张俊宇望向夜幕。
一道流星划过。
两个人同时闭眼。
没一会儿，甄帅睁开一只眼，明亮的瞳仁转向张俊宇，“许愿了吗？”
张俊宇缓缓睁开眼，看向他，扬起笑容，“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