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佩笑笑,招呼雷子陵和樊恒也全都入座,从箱子里拿出几瓶特意从国内捎带来的白酒,起开盖子给各人倒了一杯。
四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吃火锅,葛佩和雷子陵说了很多国内的事,各种新闻都讲,唯独就是没提到罗恕。现在朋友们都知道,罗恕跟林书璞两个人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彼此的生活里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能听,一听就会让气氛变冷。
林书璞全程没吃多少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喝到最后趴在桌上昏睡起来。另外三个人也醉得东倒西歪,各人找地方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他们睡着不久,包厢门从外被推开。
罗恕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目光聚集在林书璞身上。
他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朝她走过去,把她从桌子上拉起来,打算抱她走。
林书璞却睁开了眼睛,迷蒙地撞进他的目光里。
罗恕动作一僵,没再继续拉她。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林书璞确认他真的是罗恕后,第一反应是自己又做梦了。这个梦比之前的梦都要好一些,罗恕的样子不再冰冷,反倒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叫他:“哥。”
叫出口时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去,坠在她下巴上。
她哭着说:“哥,你终于要来接我回家了吗?”
罗恕一双眼睛倏地红了。
“我又找不到家了,”她像是一个委屈至极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管我了,是不想要我了吗?”
罗恕心里滚过一阵剧烈的疼惜,脑袋发热。动作比理智先一步进行,一只手穿过她发丝握住她后脑,倾身含住她唇。
林书璞闭上眼睛跟他接吻。
她发现在梦里跟罗恕接吻竟然也是有感觉的,跟他接触到的嘴唇、舌头,甚至连牙齿都滚过一阵酥酥的电流。
雷子陵没醉太狠,睡不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睛后,他看见桌子对面的两个人在接吻。林书璞坐在椅子里,仰着头,罗恕高大的身躯朝她躬着,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手掌托着她后脑,嘴巴一张一合跟她吻得正深。
在外人看来早就断得干干净净的罗恕和林书璞,现在却在旁若无人地深吻。
雷子陵的酒意腾一下被吓没了,睁着俩大眼珠子盯着两人看了有五分钟,五分钟后他和她依旧在接吻,直到林书璞又一次昏睡过去,倒在了罗恕怀里。
罗恕把她接住,雷子陵吓得赶紧闭了眼不敢再看。听动静能知道罗恕把林书璞抱了起来,带走了。
雷子陵胆战心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屋子里确实不见了罗恕和林书璞,赶紧坐起来推醒葛佩:“走走走,咱别跟这待了。”
他架着葛佩往外走,一边又推了推睡得正沉的樊恒:“还睡呢?塔都被人推了你个二币!”
樊恒醉醺醺地回了一句:“你说啥玩儿?”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雷子陵见门边衣帽架上刚好有顶墨绿色的帽子,拿下来给樊恒扣头上,说:“盖着点儿吧,别着凉了。”
……
罗恕背着林书璞出了餐厅,沿着路往前走。她很轻,只有八十斤左右的重量,好几次他怀疑自己有没有在背着她,时不时就要扭头看她一眼,看到以后才安心。
又一次去看她时,却感觉脖颈里凉了下。
他意识到那是林书璞的眼泪,她睡着以后都在哭,豆大一样的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从眼睛里坠落,掉在他颈窝里。
罗恕脚下停了停,艰难地滑动了下喉结,叫她:“璞璞。”
林书璞睁开了些眼睛,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怔怔地看他,带着醉意说:“哥,你这次怎么在我梦里待这么久啊。”
罗恕的眼睛红了红:“璞璞,你写的小说得奖了,哥哥很为你骄傲。”
“可是,我怎么还是一点儿都不开心啊。”林书璞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滚,“我就算得了这么大的奖,人生成功得一塌糊涂,可我也还是一点儿都不开心。”
罗恕从来没有这么摧心挖肝地心疼过一个人。
心疼到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全都给她,他有的要给,没有的就算是去抢也要给。
“怎么样可以开心点儿?”他问。
林书璞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脸埋进他颈窝里,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因为就算说出来也没用,他又不能一辈子都爱她。
“我想,回家。”她醉到说话都不太清楚。
“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是、这里的家,”她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我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家,我的家在安宁镇。可是、可是那里来了一家恶霸,他们总是逼我还钱,可我明明没借他们的钱,他们还一直找我麻烦,还说、还说让我跟他睡觉,睡一觉能给我免掉一万块钱。我很怕他,不敢再在家里待了,京大没开学的时候我就带着姥姥跑到了京市。可是周赫峰还是不肯放过我,总给我发恐吓短信,逼着我还钱或是跟他睡觉,说我要是不把钱还清,他就去京市弄死我。”
这些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因为罗恕的出现,周赫峰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可她就像是回到了跟罗恕断联的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身上微微地发着抖:“有那些人在,我不敢再回家,每年只敢在生日那天偷偷摸摸地过去。”
她停了停,哭得抽了抽鼻子:“因为我知道,那天我肯定能收到你给我寄的礼物。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只有你记得,只有你会给我过。”
罗恕听得心如刀绞,想现在就拿刀把姓周的那家人一个个砍死。
他把林书璞放下来,转过身看着她,扶住她单薄的肩膀给她擦眼泪:“璞璞,你别怕。”
他对她说:“哥哥一定会把那家人赶走,然后带你回去。”
林书璞醉得听不明白他的话,睁着两双澄澈又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撑不住睡意歪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罗恕接住她,紧紧地把她抱着。知道她酒量很差,醒来以后会把今晚的一切全都忘了,也还是说:“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会一辈子都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