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嬗的棺该封了。没见着尉迟皞的应佚再令等了半炷香,决计不再等了。
“封棺。”
凤凰的肩一抖,头一低,眼眶就掉了泪下来。沉业仍是杵在一旁,双眸无光。
负责封棺的白泽和秉互相又看了一眼。应佚见他们一副拿不定主意来来回回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开口。
“怎么了?”
入棺的古神多是简装,身上不会有什么首饰。可阿嬗的长发下隐了一支狐貍样式的白玉簪。
他们怕这不合规矩,但阿嬗入棺的大小事宜又是应佚亲自操持的……
“到底怎么了?”
凤凰止了哭,擡了还泪汪汪的眼睛往阿嬗的冰棺望去。应佚见白泽和秉还是犹豫不定的模样,索性擡了脚上了前。
白泽见应佚要来,便想将那白玉簪拿出来些给应佚看。这一上手,却发现那白玉簪根本动不了丝毫。
“是、是支白玉簪,雕着狐貍……”
应佚听到“狐貍”二字顿感不妙,连忙快了步子。
结果他还没到,毫无防备的白泽和秉就被一股剑风劈开,砸在了其他神的冰棺上。
“尉迟皞!”
“把我也葬了吧……求你把我也葬了吧!”
应佚看着跪叩在阿嬗棺前的尉迟皞,冷声道:“想与阿嬗葬在一处,你还不配。”
随即,应佚开了扇,想先揍他一顿,再将他扔回姜午。
可尉迟皞已然疯了,不在乎负伤,不在乎身死,应佚还是旁的要来阻他,他便还手。至此,仍旧落了下风的应佚怕坏了冰棺,也不敢再多用蛮力。
“尉迟皞,你在阿嬗棺前疯至这般,阿嬗她,能歇得安心吗?”
尉迟皞恍惚地停了动作,迟钝地往身后还静躺在冰棺里的阿嬗看去。应佚的扇再开,想用老法子拿下他。
“阿嬗不喜冷,她在这儿,会歇不好的……”尉迟皞轻声地,像是自语般,说着,“阿嬗还厌恶神,她在这儿,会心烦的……”
“……尉迟皞?!”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凤凰指着抱着阿嬗,从他脑袋上飞过去的尉迟皞,“早听龙说过这是个疯的,没承想是疯成这样的!”
一路追出去的应佚捂着伤,心里骂着沉业那厮下手不顾轻重。
“尉迟皞!”撑着琼树的应佚大声冲着早已跑远的尉迟皞吼着,“一旦离开单琼山,阿嬗的仙体便消陨了,你真要拉着姜午狐族,为阿嬗陪葬吗?!”
吼罢,应佚跌靠在琼树上,只盼着后头哪位出息的能追上来。
后头的没追上来,尉迟皞又赶了回来。
“……阿嬗呢?臭小子我问你阿嬗呢?!”
不得已的应佚又追着尉迟皞一路回了神陵。
追到半路的几位古神和秉见尉迟皞回来,纷纷又跟在了应佚身后。可他们却又见尉迟皞收了棺板,又往神陵外去。
沉业拦在了他的身前,他便提剑砍沉业,白泽和凤凰挡在他身前,他便幻成狐貍逃窜着离去。
“太疯了太疯了……”
凤凰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又不可置信地提着步,跟着白泽他们追去。
“龙,拦住尉迟皞!不对,先带阿嬗跑!”
“跑?跑哪儿啊跑……我,我跑……”
“废物!”
刚来就挨了凤凰一句骂的龙王垂下了空落的手,回身看了看又抱走了阿嬗的尉迟皞,和追在尉迟皞身后的仙神。
蓦地,龙王骂了句脏,也追了上去。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这狐崽子!”
离开单琼山,仅靠冰棺棺板的仙体很快又出现了消陨的迹象。纵使尉迟皞不断渡去仙力,也难抑止不断碎裂仙体。
他不敢断,他再渡仙力,可他发觉仍是无用,也发觉自己的仙力迟早会留不住阿嬗的仙体。
他,往自己的身后看去。
古时,狐有九尾,可制各物。
他还没有九尾,但一条不够,他愿意搭上第两条、第三条……
就算现有的七尾都搭上,他也不会让阿嬗与她不喜的众神,呆在不喜的冰冷的棺材里。
长吟凑近了狐尾。
一记剑光后,剜心剔骨……
疼……疼得不知该如何说,不得死也不得生……
尉迟皞艰难地捡起了落在血泊中的断尾,另一手撑在床沿。
他有些高估了自己,有些低估了断尾之痛。
他努力地再撑了撑身子,却又跌跪了下去。
模糊的视线里,朝他走近的,是熟悉的白衣衣摆。擡头瞧,果真,是应佚。
尉迟皞咧开了嘴,冲着应佚。就像是多年前,被应佚追着满山打的尉迟皞疼得龇牙咧嘴也要扯个嘴角上来,冲着应佚得意且不肯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