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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2 / 2)

“她、她不醒,你让她醒!”

尉迟皞慌乱地把阿嬗的手腕递到应佚的面前。应佚没能趁机看到阿嬗,那床帐就又被尉迟皞盖上了。

应佚的手微微颤着,却还是稳稳地把在了阿嬗的脉上。

可很快,他就收回了手。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应佚模样落魄可姿态依旧清高拔俗。

“她身子已经不行了。”

尉迟皞揪起了应佚的衣领子,怒道:“不行了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行了?!”

“她刚出九重塔又入魔域,再经你多日折腾,她身子怎么可能好得了?!”

理亏的尉迟皞咬了咬牙,不甘地问道:“那要怎么办?”

“魔域境边,有间破屋子……”

尉迟皞猛地又将应佚砸在了地上,更是怒道:“你就是想把她骗走!”

“那你就等着她死吧。”

“……你骗我,我知道你在骗我!”尉迟皞蹲下身,抓起应佚的头发,道,“你才不会让她死呢,你不会舍得她死的!”

“我是舍不得,但我也无能为力。”

尉迟皞愤愤地起了身,对着地上那些已是破烂的破烂又狠踹了一通。

大抵是终于气够了,尉迟皞冲着杵在原地良久的蒋湉儿,指着围在了院子边的妖魔,道:“你,让他们,去收拾那间屋子。”

“……是。”

应佚起了身,撩开床帐准备去抱阿嬗。尉迟皞猛地将他踹倒回去,取来斗篷披在阿嬗身上,将阿嬗抱在了怀里。

应佚瞧见了兜帽下的半张脸。虽然把过了脉,可那半张脸苍白虚弱得亦令他心惊。

心惊的应佚踉踉跄跄没能站起,尉迟皞不耐烦地喊来豺狼去扛他。

来到破屋子的应佚让几个妖魔去准备药材和药罐,随后给阿嬗渡了所剩不多的仙力。

在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屋子里时,尉迟皞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让阿嬗靠在自己怀里的应佚,看着他把那盛着药的匙子往阿嬗嘴边送去。

“她不会喝的,这药太苦了。”

“她不喝,就得死。”

尉迟皞愤愤地,又看着那药滑出阿嬗的嘴角,看着应佚给阿嬗擦了擦嘴,而后又是满满一匙要再送过去。

尉迟皞忍无可忍地将药和阿嬗一并夺了过来。

他捏起阿嬗的脸,将含在嘴里的药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随后又是一口,又是一点一点。

阿嬗有不肯要反抗,他就用点强硬,一番带着别味的拉扯,逼她就范。

喂完了药后,尉迟皞舔了舔嘴,像是得了糖,冲着只能干瞪着他的应佚得意。

应佚默不作声地撑着一身伤的身子,坐回到了药罐前。就算是往常,他也打不过尉迟皞,何况现下,他只想先保住阿嬗的命。

就这样调养了四五日,阿嬗才微微转醒。

趁着尉迟皞不在,应佚想带阿嬗出逃,可阿嬗却拒了。

“你先走吧,姜午需要你,皞也需要你。我得在这儿……我该在这儿。”

“阿嬗……阿嬗你知道你现下是何处境吗?!你在这魔域待不得,你还有,还有了……”

“我还有了身子,对吗?”

“……”

“上一次,只一次,就有了。这一次,皞要的多,有也不怪。”

“……我们回古时吧。只要回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来。我知道,是我以前待那只狐不好,我会好好待他的,我们重来吧,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单琼已死。回去了,就没有单琼了。”

“什么?!”应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沉业不是说,是、是白泽……”

“若让沉业告成,单琼就真祭了天轨了,世间也就再没有她了。且不说献祭单琼值不值得,光是那毁天灭地的气数,待我们回去,又该谁来平?会是你吗?”

“若能让你活下去……”

“若是你死,凭当时的我,也断不会饶过这天地。”阿嬗艰难地想撑着身子起来,可还是靠应佚扶她一把,“沉业想要的,是皞的死,为此,他要搭上这天与地。上一次,我见到了天轨,它是不定,而非不公。从古至今,若有一位神背起天命,引人创世,共存共荣,而不是高高在上地袖手旁观充耳不闻,它也不会诞出这么多神,我们也不会走到灭世这一步。且……”阿嬗阖上眼缓了缓,才接着道,“且这世间的数,是自我的出现,才开始乱的。古时没平完的,凡间平不尽的,只有我能平。”

“可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你的身子,这身子太糟了,这孩子会拖垮你的!”

“神女一生,只有一个孩子。且这孩子,亦是我此生的一个数。”

“所以,你要认了这数吗?”

阿嬗看向应佚。

她知道的,最能说服应佚的,就是数。

“既有了上一次的记忆,这一次的路,便不会太难走。”

可应佚也知道的,能让阿嬗认下数的,只有尉迟皞。

“阿嬗你,你是要这孩子……阿嬗,阿嬗你不能这么做……若是没了你,尉迟皞会疯的……他真的会疯的!”

阿嬗屈膝,以跪姿示应佚。

“扶奂,我知你疼我,但我愿死,为天命,了私心。上一次,我赶走了皞,也赶走了你,这一次,至少,我能好好拜别你。”

“阿嬗……”

“弟子在此,拜别师尊。”

阿嬗在此,拜别父亲。

尉迟皞回来时,阿嬗仍躺在床上。至于应佚,众妖魔搜寻未果。

“他把你撇下自个儿跑了。”

尉迟皞站在床边,姿态居高临下,语气愤恨不满,似在替她抱不平。

“嗯,是啊。”阿嬗眸子微启,声若游丝却依旧动听,“九重上下,世有万千。对我好的,只你一个。”

尉迟皞的眸子,忽地亮了亮。

若是以前,还在后山,他那耳朵一竖,尾巴一翘,年岁再小些,怕是得上天。

尉迟皞挺着后背坐在了破损不堪的床边,托着阿嬗的腰让她坐起后,脱了斗篷往她身上套去。

“你知道就好。”

随即,他给阿嬗戴好兜帽,拦腰抱起。侯在门外的众妖魔这便也随他们的魔尊,回魔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