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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2 / 2)

“筑高。”

筑高的脖子被砍了一半,脖子上的神结也就被毁了一半,微微张合换来更多的血喷出。相柳慌乱地捂着,却是徒劳。

“……走……”

相柳摇着头,决然地一如当时要离开。

筑高的头枕在相柳的蛇身上,微弱的光洒在相柳的长发上。筑高握上她浸在血里的手,痛苦地阖了阖眼。

他提了口气上来,才艰难地缓声,却重复道:“走。”

神殿的大门猛地紧闭,他们再一次与外隔绝。

“筑高,我既背弃了我的神,选择了你,便不许你随意驱赶我。”

相柳试图修复伤口和受损的神结。筑高的力道重了重,示意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好,不用你赶我,等你死了,我自己会走。”

筑高看着相柳,神情艰难复杂。他又有些不舍,他第一次能有机会好好看看她。

相柳抓住他要松开坠下的手,看着他目光逐渐涣散。直到再无生息,相柳才缓缓地,将头挨了过去。

后背的血终于漫到了前身。相柳缩了缩尾巴,抱着筑高,阖上了眼……

扶奂终于肯认下,阿嬗不死,此战难休。

那些人,是跟着他来的,是为了阿嬗来的。

为首的是糠子。他一路杀上第九重天,救出阿嬗是他此行唯一的目的。

阿嬗抹了抹手上的血,像是在溪边撩水擦手。

她的眸子还是当年刚捡到她时,比神婴池的池水纯澈,比落在姜午的日光温煦。

“……阿嬗。”

“兽被屠,皞已死,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阿嬗端详着手里的血,眼眶还是红的,“它的肉身是冷的。我把它抱在怀里,抱了好久,可怎么都暖不起来……这些鬼魇,这些鬼魇里没有它的声音。它不恨我,不恨你,不恨他们……它该恨的,至少那样,我还能听到它的声音……它不恨,我来恨。”

鬼魇向冲上来的天兵而去,很快便是同样的下场。

她站在血泊里。只不过以前,是兽的血,后来,是人的血,到了如今,是神的血。

扶奂迟钝地,将头转了回来,重新看向那个和在姜午无异的小上仙。

“扶奂上神呢,是想现在死,还是最后一个死?”

扶奂上神提起了手里的长吟,终于,还是亲手了结了她。

而后,是重新明晃起来的第九重天,是从第九重天之上滚滚而来的轰鸣。

再而后,是姜午后山的断崖,是熊熊而燃的大火。

血染姜午,花开而神。

阿嬗颓然坐在大火之间,又颓然倒下。哀叫四起,大门方开。

那些鬼魇没有冲着阿嬗去,而是换成了还恍惚着没能清明过来的尉迟皞。

尉迟皞的惨叫响彻在黢黑的九重塔内,不比那些鬼魇可怖。

阿嬗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匍匐终得两寸。可尉迟皞抱着头痛苦地退去两步,反而又拉开了距离。

“皞,”阿嬗极力地唤着,却很快被哀叫没过,“皞……”

她擡起无力的手,想以鬼结绳,像结缘时那样,将尉迟皞身上的鬼魇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可她有心无力,刚回体的半缕魂和那些鬼魇一般疯狂和不安。

她试着撑了撑身子,告败后决意就这样再次匍匐而去。

可她忽而听不到尉迟皞的惨叫了。在她想擡头去看尉迟皞的情况时,那些鬼魇又折了回来,将她摁在九重塔的塔底,动弹不得。

汹涌的记忆袭来,真实到现下反倒成了幻梦。阿嬗在震耳哀鸣中昏厥过去,尉迟皞俯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缓缓走出九重塔,擡头看了看阴晦的半空,目光扫过坑边的惋惋他们,迟迟才落到九重塔前的众位身上。

惋惋一怵。那目光,像是若有一点不顺意的,她便得跪下来磕头求饶一般。

应佚是第一个上去的,却被从尉迟皞身后蹿出的一股鬼魇掐住脖子,拎到了半空。

一动未动的沉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一股鬼魇击远。

帝共连忙擡手投降,笑得殷切。

应佚在间隙之间猛喘了一口气,可很快又被鬼魇所缠。在应佚即将坚持不住眼看着要丧命于此之际,鬼魇猛地又松开了他,任凭他跌落。

应佚捂着脖子狠狠地咳着,沉业捂着胸口也看向了尉迟皞。

冷淡。目光里,却是滔了天的恨意。

“恭迎新塔主~”帝共恭恭敬敬,却只行了个简单的礼,“不知塔主可否再高擡高擡贵手,顺便把我的知友,还给我呀?”

糠子被鬼魇丢了出来,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昏迷着,衣衫破损,是被伤得不轻。

“感谢感谢~”

几个鬼差上前将糠子擡了下去。帝共看了看这场面,擡了擡手,准备开溜,可尉迟皞一个淡淡的目光撇了过来,他立时意会识趣地把擡到一半的手放了下去,老实乖巧地站在了原地。

可堂堂塔主、魔域魔尊,岂是对方一个乖巧,就能糊弄过去的。

一记鬼魇击中帝共。帝共捂着吃疼的腹部,强撑起身子,堆着笑,将手拱了回去。

“鬼界鬼魇重,易伤身,不宜姜午上神久待。魔域雾锁宫已收拾好了,众魔君只待塔主前往,同唯塔主是瞻。”

应佚被鬼魇卷起,砸在了离尉迟皞脚边几步的距离。

“这个,我带走了。那个,让他回天上,告诉那些仙神——一年后的今日,是魔域千万妖魔,攻上天界之时。”

“是,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