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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2 / 2)

一起在贺年府上的金麟儿问道:“皞哥哥,你最近,怎么总来前山了?”

尉迟皞回道:“我六姐还没醒,我总得多回来照看。而且我去后山,本就是跟山神大人学本事的,如今也学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没什么好久呆的了。”

金麟儿随口“哦”了一声。

可尉迟皞说的是假话,底气本就不足。听这随口的一句敷衍,瞬间就不悦了起来。

“怎么,连你们也开始不待见我,觉得我碍眼了?”

金麟儿和贺年虽不知他这猝然地是怎么了,但还是连忙摆手想说“不是”。可尉迟皞早就听多了这种敷衍,之前那些积压的委屈这就一并被翻了出来,断定他们就是觉得自己碍事碍眼,索性一走了之。

再一天入夜,尉迟皞敲了阿嬗的房门。

阿嬗跟之前一样没有开,而尉迟皞这次却坚持着没有走。

阿嬗拗不过他,只得把房门打开。

阿嬗淡淡问道:“有事吗?”

尉迟皞小心说道:“明日,是我生辰。你能不能,陪陪我?”

尉迟皞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

阿嬗心里一紧。做错事的不是尉迟皞,而是自己。

若是自己没有中帝共的圈套,尉迟皞不至于与自己结下鬼结绳,再有了后面诸多纠葛。

他本该逸乐自在,却被她拘缚住了手脚。

就算要分开,也得好好道个别吧?他们开始得不明不白,总不能再分开得不明不白了。

“嗯,好。”

尉迟皞的耳朵竖了竖,忍着欣喜,道:“我记得去年应入梦埋下的位置。阿嬗明日不用早起,我自己去就好!那阿嬗你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尉迟皞说罢,就跑开了。阿嬗很久没有见他这么笑过,看着他跑走的身影,心里又是一紧。

转日一早,尉迟皞就带着挖出来的应入梦回来了。

一切好似如常,只是各怀心事。

阿嬗与尉迟皞坐在吊椅上,各自喝着应入梦,良久无言,气氛微妙。

尉迟皞终于开口道:“阿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阿嬗默了默,才道:“不是。”

“那阿嬗,是腻烦我了?”

阿嬗微微错愕地看着尉迟皞,道:“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阿嬗最近,对我格外冷淡?”

尉迟皞喝了酒,脑袋昏沉却又觉得无比清明,铁了心要问个明白。

阿嬗撤回目光,反复默念着应佚那句“当断则断”。

“我要成婚了,和沉业。之后或许会有好一阵子不在姜午了……凡间不也是这样吗?女子有了夫婿,自然就要与其他男子避嫌。”

阿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用应入梦代替。

“阿嬗之前的矜持,也是因为要与沉业成婚吗?”

“……”不,不是。

“阿嬗是因为喜欢沉业、心仪沉业,才与沉业成婚的吗?”

“……”不,也不是。

“若都不是,那阿嬗为什么要嫁给他?因为他活得久吗,还是他对阿嬗好?我也会成为上神的,我也能一直陪着阿嬗的,我还会比沉业、比应佚,对阿嬗更好。阿嬗,你别嫁给他,好不好?”

阿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尉迟皞。

她不想让尉迟皞守着毫无意义的聚魂灯,更不想害他去到不见天日的九重塔。

她想在这世间,用这具仙体,活着。

她觉得心里揪着疼,疼得喘不过气来。

比飞升的天雷疼,比鬼魇缠身疼。

“就算我去了第九重天,你也可以跟应佚一起来找我。我永远是你师尊……”

“我不要你做我师尊!”

酒坛子碎在地上。溅起碎渣子和没喝完的应入梦,刺眼又刺耳。

尉迟皞……尉迟皞你对阿嬗撒什么脾气?!你自己没用,不能早点飞升为神,让沉业抢了先机……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要等阿嬗的,你咎由自取……你活该!

尉迟皞的头连着身子一并垂了下来。他不敢去看阿嬗的目光,他只能将头再垂了垂。

他良久,才低声道:“我该收拾行李,去前山了。阿娘他们,该等急了……”

说罢,尉迟皞就提脚走了。

“皞……”

阿嬗的声音很轻,尉迟皞早已走远。

只有一地的酒坛子,开封的、没开封的,像极了曾经茕居在四方宅浑浑噩噩的日子。

而只有阿嬗能看见,缠上的、没缠上的,只要是从这副躯体里钻出的红丝,颓然却又固执地,向着尉迟皞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