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问尉迟皞,都热得发红了……”
应佚扭头去找尉迟皞,结果和阿嬗只看见了尉迟皞丢下早饭慌忙跑出四方宅的背影。应佚一时没了话,阿嬗趁机溜回屋子。
尉迟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儿的,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疯魔。
他满脑子都是昨夜的场面,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唾骂:尉迟皞你是疯了吗?!阿嬗拒却过你的你忘了吗,阿嬗让你等等的你忘了吗?多少只醉虾让你喝成这样啊?!你、你对着阿嬗哭就算了,你还把阿嬗扑床上?!你是不要脸了还是不要命了,本事能耐够上飞升做了上神再考虑这些不行吗?!
贺年小心地再开口道:“尉迟兄?”
“干嘛?!”
尉迟皞瞪了贺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直起身,不再抵着门扉。他又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今日有集市……我来找你们一起去逛逛。”
贺年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金麟儿自然也是乐意的,这就盘算起了买点什么才好。
有谁陪着玩儿是最好不过的。金啸和金麒都还没回姜午,金麟儿回金府也得想着法子出来找乐子。而且这次是尉迟皞主动提出来的,自然要应下。
金麟儿对贺年道:“对了,你阿娘不是来了书信,想让你回去吗?”
金麟儿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虽是关心贺年的话,这信也确有其事,可现下说出来,总有了一丝要赶他走的嫌疑。
贺年道:“不急,明日回去也无妨。”
贺年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有点后悔了。虽是知友间约着玩乐,确也不急于今日就要赶回去,可现下说出来,总有了一丝赖着他们的嫌疑。
没心思品他们心思的尉迟皞道:“那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尉迟皞猛地推开了门,猛地蹿了出去,一副甚是兴奋的模样。
姜午的集市三年一次,会卖些从凡间弄来的新奇玩艺,或是各家自己做的新奇玩艺。集市会开三到四日,第一日都是最闹热的。
走在最前的金麟儿看上了一个面具,擡擡手趁便把那一排都买了下来。在后面的贺年和尉迟皞刚赶上来,老板就将打包好的面具往他们的怀里叠去。
在贺年和尉迟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麟儿已经走远,他们不得不提脚再跟了上去。
尉迟皞现下是乱的。他一边思考着该怎么面对阿嬗,一边又不住地想要回想起在阿嬗跟前哭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还得指挥自己的手脚跟住金麟儿,一路下来是疲累又头大。
“漆凡,你也来逛集市啊?你是要买什么吗,给我看看?”金麟儿拿过漆凡捏在手里的纸,“葱、花椒、桂皮、姜……你这是要做饭吗?”
漆凡道:“狐主夫人让我买的,说有就买一些,没有就算了。”
尉迟皞瞧见漆凡时,一声哭嚎,随即贴了上去。
“来都来了,帮帮忙吧。”
说罢,尉迟皞便将金麟儿买的这些大包小包往漆凡怀里塞去,同样被分担了的贺年在后面笑得乖巧又无奈。
金麟儿带着他们逛到了午时,早饭只吃了一半的尉迟皞早就饿了。
找了家铺子,点了四碗蜜沙冰,饿惨了的尉迟皞不客气地对付起金麟儿买的糕点。
除了尉迟皞,其他三个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从金麟儿往年从集市淘来的新奇宝贝,到贺年的阿爹阿娘舍不得贺年的阿姐将来哪日会出嫁,再到庆功宴上“漆凡”给尉迟皞剥虾而漆凡的神色甚是不对被误以为是在害羞……
尉迟皞的心思一直飘着,偶尔接上一两句话,就又没了声儿。直到尉迟皞听到金麟儿问自己话,思绪才算回来了。
“皞哥哥,今日前山集市,你怎么不带那位侍女仙子出来啊?”金麟儿吃了一口蜜沙冰,又道,“有传闻说,那位侍女仙子貌美得很。我们还从未见过天上来的仙子呢,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让我们开开眼?”
某位哥哥一愣,宽厚的肩膀一颤,良久才擡起头,艰难道:“侍女仙子,比较忙,下次吧……”
金麟儿穷追不舍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明日,后日?要不除夜吧,那会儿也特热闹!”
“再、再说吧。还有啊,你别又叫我皞哥哥,之前不是喊回七哥了吗?!”
金麟儿冲着凶巴巴的尉迟皞,有些委屈道:“我什么时候喊你七哥了呀?不一直都是皞哥哥吗……”
尉迟皞径直起了身,又点了两份蜜沙冰。
他心里慌得很,左想右想,虽还不知怎么面对阿嬗,也还不知自己到底说过什么,但总之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该再这么跑了。
尉迟皞拿上蜜沙冰,顾不上金麟儿不悦的神情,道:“你们慢用,我先回了。漆凡,阿娘要的那些,都在东边的佐料铺子,东边就那一家佐料铺子,价不贵物也好。”
尉迟皞道了别,头也不回地往后山去。
另一边,在草屋门前蹲了许久的龙王,累了。
龙王在龙宫,坐着萤石造的龙椅、用着贝壳做的碗盏、享受着妻妾的拥簇,哪受过这种罪?!
龙王愤愤地擡起头,看了看那座好似风一吹就能倒的草屋。
他忖了许多年,仍是没能忖明白,住过四方宅那样的大院、见过第九重天那般的神殿的尊贵的古神,是怎么甘心屈居于这么个破地方的?!
但龙王又忖了忖,应佚的脾性从古时起便是如此,倒又没那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