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佚回了自己的草屋,尉迟皞悄声回了尉迟府。
回到尉迟府的尉迟皞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备用枕头,才上了床,准备歇下。
不管是第八重天还是第九重天,那天总是终日明晃晃地亮着,没有一丝要暗下去的意思。这种明晃在自己坠落之时,更令晕眩。
而那一袭绛红入尘,是他仅见的,也是他仅愿见的……
他的天地,只阿嬗怀间那么大。剩下的,都算不得归处。
尉迟皞把脑袋埋进被褥里。
在凡间,尉迟钦的将军府上那次,他幻作狐貍,在阿嬗的床上躺了一整宿。
阿嬗本是说着话的,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身子蜷卧,手还在自己的狐貍毛上。而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目不转睛地看了大半宿。
总之,还是鬼的错……尉迟皞的鼻尖触上了阿嬗的鼻尖。而触到的那一瞬,尉迟皞猛地又把脑袋缩回了阿嬗的怀里。
太响了,心跳的声音太响了,自己的心声也太响了,会吵到阿嬗的……
大抵是阿嬗感觉到了异动,她再蜷了蜷。偌大的床,只剩下阿嬗留给自己的那一点。
阿嬗没有醒,阿嬗也没有听到那些声音。可尉迟皞却又睁了大半宿的眼,小心地在阿嬗的怀里,无法克制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阿嬗的名字。
阿嬗,我该怎么办啊阿嬗……
尉迟皞觉得自己是一宿睡着,似又是一宿醒着,总之是还迷糊着。
在尉迟皞走出房门的时候,狐主夫人才发现他回来了,连忙又赶去厨房,多备上他的早饭。
饭桌上,狐主夫人问尉迟皞,与山神侍女相处得如何了。尉迟皞此刻尚未清醒,便胡诌了两句。
狐主夫人看着尉迟皞,忽而问道:“不会是阿嬗上仙,还不知你对她的心意吧?”
尉迟皞一愣,终于清明了起来。
是啊,他还未得知,还未问过……他与阿嬗,纵然有过几次共知,可初见时哪般,如今亦是哪般……
不对,他想知的,他想问的……可他不敢,他先否了,如此几番,如此几年,他自己都忘了……
狐主夫人也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子是在单思,替这没用的儿子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有些时候,不说出来是无用的。你是雄狐貍,是大男人,却一直藏着这些小心思,难不成是要人家姑娘去猜?”
狐主在一旁帮尉迟皞说话:“哎呀,孩子还小呢。你说这些,他会害羞的……”
狐主夫人夹起一张煎饼摔进狐主的饭碗,训道:“一百多岁的狐貍了,小什么啊?!天天憋着藏着,跟你一样到了好几百岁还忸忸怩怩的?!你自己说说,你那日送我百露水,在我家门口忸怩了多久?”
狐主求饶,连忙抓起碗里的煎饼,混着白粥大口吞咽起来。尉迟皞见狐主夫人又要朝自己来,一个激灵,连忙抓起盘里的煎饼,混着白粥也大口吞咽起来。
尉迟皞要用完早饭的时候,尉迟嫤才来。她半阖着眼,步子拖沓,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尉迟皞见漆凡来,给他使眼色。奈何漆凡一贯看不懂眼色,尉迟嫤又一贯机敏,瞧见尉迟皞的小动作后,登时清醒起来,推搡着将他往外赶去。
“你这么大反应,定是趁着我不在的日子,又欺负漆凡了对吧?!”
“学了点本事尾巴翘天了是吧,管起我来了你?!你这么心疼他,索性带他一起去后山啊你!”
“……这个不行。”
“……”
尉迟嫤本以为尉迟皞要继续和自己嚷嚷,结果反来这么一句。待尉迟嫤反应过来时,怕尉迟嫤坚持的尉迟皞连忙先跑了。
尉迟皞收拾行李准备回后山之前,尉迟嫤出现在了尉迟皞的房门口,丢给他一个胭脂。
“这是姜午近日卖得最好的。姑娘呢,是要哄的,嘴巴要说得甜、殷勤要献得勤,否则人家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意思啊?你以前虽是被追的那个,但多少可以借鉴一下嘛。”
尉迟皞手里拿着胭脂,懵怔着。尉迟嫤定是同狐主夫人打听过自己的事情了,不过居然没挖苦自己,还真不像她的作风……
尉迟皞道:“谢了。”
“好说好说~”尉迟嫤笑眯眯地,向尉迟皞摊开了手,“二十两银子。”
尉迟皞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还在手里的胭脂,嚷道:“你抢来的吧?!”
“怎么?不值?”
“当然不值啊!”
“你的意思是给你那心仪的姑娘花这钱不值?!”
“我……你……”
“多说无益,来点真格。掏钱!”
“……”尉迟皞一边愤愤地掏起了钱袋子,一边愤愤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钱到手,尉迟嫤满意地走了,是片晌都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