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桑芸迎了上去,微微诧异地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尉迟颂柔声道:“刚回来。”随后,又冲着尉迟皞道,“小七琴习得如何了?”
尉迟皞一愣,张了张嘴,桑芸替他答道:“小七勤勉……”
尉迟颂打断道:“小七练剑也勤勉,想必这琴是难不倒他。夫人,我在酒楼定了些菜肴,想来是该送来了,辛苦你跟观岭去瞧一下。”
桑芸点了点头,跟着观岭一道去了。尉迟皞擡了擡脚,想今日先行告辞,却被尉迟颂摁住了肩。
“我跟阿娘说了,今日你在我府上用饭。来,让大哥听听,你这琴习得如何了。”
尉迟皞跟着尉迟颂坐了回去,却犹豫道:“小七这才刚起个头呢,怕是要大哥笑话了。”
“你大哥我虽未习过什么器乐,但指点一二,还是不在话下的。”
尉迟皞见尉迟颂坚持,也不客气,伸了手上去。
转日,应佚来尉迟府,瞧见了桑芸和尉迟松,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观岭。
应佚心生一丝异样,但没有多问什么。直到应佚准备离开了,观岭才匆匆追了上来,到了应佚跟前又是一个到位的礼数。
跟着尉迟颂的观岭,还有跟着尉迟钦的观云,秉性都是恭敬谦卑的,再乱的阵脚,也从不在礼数上有所疏漏。每每看到尉迟颂和尉迟钦,应佚就忍不住叹气。
姑且不跟尉迟颂和尉迟钦比,那尉迟皞对他若能有观岭和观云一半的恭敬,他就去给天帝服三百年的丧!
确认四下没有旁的狐貍了,观岭才低声道:“还请上神,救救大公子!”
应佚心里那一丝不安不受控地扩去,他小心问道:“你家大公子怎么了?”
“昨日,七公子来找大夫人习琴,大公子瞧见时说也要指点一二……确也是大公子先提的,可七公子实在……”
“撒泼了?”
观岭摇头。
“无礼了?”
观岭还是摇头。
“是七公子太过勤勉,我家大公子吃不消了!”
“……”
尉迟皞习琴,应佚是知道的。毕竟某只狐貍从他四哥府邸跑回来后,没有乖乖回尉迟府,而是来了自己的草屋,试图打劫。被抓包的时候,还说是想找些和琴有关的书,一并带去给桑芸,好让她教导自己。
当时啊,尉迟皞那个态度诚恳、那个眼神坚定,应佚还想着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
应佚蹙了蹙眉头,瞥了瞥视线。他试图擡擡脚,却没观岭侧身快。
路已经让出来了,没有不去的道理。尉迟颂毕竟是尉迟皞的亲大哥,他总不会发什么失心疯,将他亲大哥给谋害了。
拐角便是庭院,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琴声,让应佚忽地顿在了原地。应佚想跑,却被念主心切的观岭拽了进去。
虽是千余年前,但应佚一直记得,那位凭借一曲抚天下动荡的神。而今,有尉迟皞擡擡手指就能击溃对方心智的能耐,从成效上来说,也是一样的。
曾经的尉迟颂有多神采奕奕,如今的尉迟颂眼神就有多涣散得了无眷恋。应佚不敢想像他在亲弟弟尉迟皞的手里,度过了怎样的一夜一日。
“老一?”
“公子?”
尉迟颂迟钝地擡起头,见是应佚,连忙起身擡手作揖。应佚心里不是滋味,点了点头,示意观岭扶他坐下。
“应佚,你怎么来了?!来得正好,来听我弹曲子!多亏大哥指点,我这琴弹得也是能入耳三分的。是不是啊大哥?”
大哥挤着笑脸,连忙点头。
得了自家哥哥的认可,尉迟皞赶忙起身,拉拽着应佚的手要他坐下来,给他好好炫耀一番。
给尉迟颂把完脉的应佚干笑两声,试图挣脱,道:“我在来的路上都听到了,确实入耳,入耳……但是啊,皞皞,”应佚一边思忖着该怎么委婉地带走他,一边道,“你阿娘这几日少有见你,这会儿更是想你想得紧。正巧又到了用饭的时辰,不如……”
“不去不去!你一个好几千年的神了,怎么天天就想着用饭?!”
“……”应佚的扇子砸在手里,随后紧紧地握了握,索性道,“也好,用完饭,还得给金家小姐收拾包袱搬进你屋……”
“什么?!”尉迟皞明显慌了,“她、她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就又要进我屋了?”
应佚耸耸肩,打量着扇面,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她的本事,你还不了解?”
尉迟皞不可思议地张着嘴。他哪知道金麟儿的本事,金麟儿每天都有不见底的本事等着他!
尉迟皞连忙收了长吟,同尉迟颂道了别,抓着应佚就往尉迟府跑。
一回来,尉迟皞先是冲到了自己屋里,见屋子安然无恙,又跑到了院子、跑到了客堂。狐主夫人正疑惑着,尉迟皞忽地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应佚耍了。
“应佚!”又跑回来的尉迟皞愤愤道,“你个老仙鹤,你骗我!”
“骗你怎么了?快百岁的狐貍了,做事一没度二没谱,脸色脸色看不来,脸面脸面又丢了个干净。我告诉你啊,若是你去了后山,天天也这般模样,折腾得阿嬗睡不了觉,我就把你的皮毛扒下来,都给你扬咯!”
尉迟皞震惶地抱着自己的双臂,不住地往后退去两步。狐主夫人赶来前,应佚才收了那凶狠模样,丢下还震惶的尉迟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