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但足够分明,扣在他心弦上……
可他兀的,又是一口气。
狐族有规定,只有彼此心仪,才可摸耳朵。而最是敏感的尾巴,是意欢好,才可摸得的。
可不论是狐族的规定,还是凡间的共知,阿嬗对自己有无这份心仪,尉迟皞是不知晓的。
大抵,是无的吧……
想到这里,尉迟皞坐起来的身子又直直躺了回去,抱着被褥滚了两圈,就这么将自己包了起来。
若不是今日应佚来,狐主夫人真不知是该请个郎中瞧瞧好,还是直接将尉迟皞捆了做个法事好。
“皞皞啊,你都闷在屋里三日了,会闷出病来的。不如我们去后山,找阿嬗玩儿?”
听到“阿嬗”二字,尉迟皞一个激灵,猛地坐起,瞧见坐在床边正要敲扇子定主意的应佚,猛地又把自己闷了回去。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
应佚撸起袖子,拽起了尉迟皞的被褥。
谁知尉迟皞这次手劲是大得厉害,应佚竟没讨到半点好处。
于是打着身子骨不硬朗的旗号战败坐回到一侧的应佚上神拼命摇着扇子,压压满心的好奇。
“应佚,”尉迟皞探了脑袋出来,问道,“你知道扶奂是谁吗?”
应佚一顿,手上的扇子便也一顿。
“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阿嬗念叨过一句,就是好奇。”
“阿嬗怎么念叨的?”
尉迟皞蹙了蹙眉头,努力从阿嬗那日的风仪中挣扎出来。
“好像是说扶奂走了。扶奂也是跟你和阿嬗一样的古神吗?”见应佚点头,尉迟皞追问道,“他和阿嬗是何关系啊?他、他走了是,那个走了?”
应佚合起扇子,道:“神嘛,也就是活得稍微久了点,躲得过一时的病和老,躲不过一世的生与死。时候到了,自然就该走了。”
“那……”
“一个入了混沌的古神,有什么好聊的?咱们来聊聊阿嬗啊~”
尉迟皞听到了“阿嬗”,尉迟皞把脑袋缩了回去。
应佚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自己拽不动,索性重新给自己扇扇风。
“应佚。”尉迟皞重新探了脑袋出来,应佚却不屑再理会他了。尉迟皞只好蠕动到床边,多挨近应佚几分,毫不气馁地再喊了一声,“你同我讲实话,我拿你当亲兄弟,你对阿嬗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应佚一口气在胸口提不上来,合了扇子颤颤地指了两下,道:“你若真对阿嬗有意,便学学金麟儿,将衣裳细软全收拾好,把自己打包一并滚进四方宅,何苦在这儿同我装神弄鬼的?!”
尉迟皞嘟着嘴,忖了忖,点了点头。
应佚提上了气儿,重新摇起扇子给自己的小心窝缓上一缓。
“嘶——等等……”
“嗯?”
“金麟儿?”
“嗯。”
“将衣裳细软全收拾好,把自己打包一并滚不……来、来了这儿?”
“嗯!”
尉迟皞在震恐中无法自拔,应佚嘴角的坏笑是再也藏不住。
“我拿你当亲兄弟,你就这么卖我?!”
应佚捞起尉迟皞摔过来的枕头,猛地摔了回去,道:“小姑娘听到你这几日不出房门,担心你是身子不适,特地来照顾你的!”
“我……”尉迟皞一边狼狈地从汤圆般的被褥里抽出身子来,一边找着不知道被自己踹飞到哪个角落的靴子,咆哮道,“尉迟府上上下下五十多只狐貍,用得着她金家大小姐来照顾?!她怕是想趁着我病重,给我套上新郎服,把我摁在爹娘跟前!”
应佚听得仔细,反省得仔细,点了点头,道:“这也不错啊。”
尉迟皞朝着应佚那张贱兮兮的脸,狠狠地“呸”了一声。而应佚摇着扇子,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恶模样。
小人得志的应佚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啜着。忙着收拾细软的尉迟皞不忘再骂上应佚两句,可应佚像是没听着,没有一丝恼意。
“哎,记得带钱啊!别跟前几次一样,在我家白吃白住。”
“多大了,怎么还改不到认枕头的毛病啊?!”
“这小玩艺……我没玩过,我拿去玩两天。”
尉迟皞抓着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进包袱的衣裳,愤愤地抽在了应佚身上。
应佚是更小人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