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还是那盖头吧……尉迟皞心想着。那盖头盖得,不像是什么仙神,倒像是谁家要出嫁的姑娘。
“……尉迟公子?”
“季禾!”尉迟皞向季禾快步走去,“我正找你呢!不过想着你们今日忙,怕是要见不着了。”
“说来惭愧,师弟们都比我能干,我反而是最清闲的一个。对了,你寻到尉迟将军了吗?”
“寻到了寻到了,我今日就是同我四哥一道出来的。不过半道他说他还有事儿,我就寻思着来道观瞧瞧。你既有空,咱俩一块儿去吃个饭呗,算是谢谢你先前的照顾!”
一旁的陈子黄一脸的不悦。这尉迟公子是别的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师兄客客气气说句不忙,他就要拉着师兄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一会儿道观里还有事要做,怕是会来不及。你是刚上的山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好啊好啊!”
刚为师兄拒绝了尉迟公子的陈子黄没来得及高兴,眼看着师兄和自己交代了一句,就带着尉迟公子走了。
陈子黄看着那边说笑边走远的身影,悲恸起来。
“季禾,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道观?”
“八岁那年,村子遭了疠疫,双亲亡故。”季禾顿了顿,道,“后来遇到了师父,也是师父带我来的奉山。”
“抱歉……”
季禾淡然一笑,摆了摆手。
半城风光入眼底,狭小风华。
尉迟皞想再问关于奉山山神的事情,又觉着现下不合适讲这些,张了张嘴,还是憋出那句:“咱们还是下山,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不用……”
“不用怎么行?”
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尉迟皞侧侧身子往季禾身后瞧去,发现来的正是胡迎尘。
季禾一脸头疼的样子,一把拦住了胡迎尘那冲上去要贴在尉迟皞身上的架势。
“哎,眼熟公子,好巧好巧~你也是来找季禾的?”
“啊,对……也是碰巧遇见的,这会儿正想请他吃个饭……”
“巧了,我就是来找季禾吃饭的!一起啊?”
“好……”
“不好!”季禾横在中间,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连忙解释道,“尉迟公子,我不是冲你……今日确是不便,改日吧!”
“啊,嗯好。”
爬上半山腰的尉迟钦瞧见了尉迟皞。
“小七!哎,季禾?好巧啊……三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母亲前两日还来了信,让我找找你,你……小七,你拽我做什么?”
尉迟皞努力地挡在尉迟钦身前,挡住了季禾投来的疑惑的目光。
“四哥我饿了,再不吃饭我就死了,快带我去吃饭!”
尉迟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也被尉迟皞捂上了。本还想喊胡迎尘跟自己一起走,再跟季禾道别的,但还是被尉迟皞硬硬生生拖拽着走了。
季禾一把抓住准备偷摸跑路的胡迎尘。胡迎尘一个踉跄站定,摇着扇子,咧着嘴干笑着。
“你还记得我说那位眼熟公子眼熟吧?”
“你是想说,那位尉迟将军,也眼熟?”
“哎呦,咱俩这是越发地心有灵犀了呀,你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那位尉迟将军啊,我一看,好哇,这不就是住我家隔壁的大哥的儿子的叔叔的妹妹的……”
“弟弟?”
“哥哥!”
“……”
季禾仍是死死地盯着胡迎尘,胡迎尘仍是咧着嘴冲着季禾干笑。
“哎,尉迟将军!”
季禾扭头,可根本没有尉迟钦的身影。再回头,胡迎尘已经跑了。
“胡、迎、尘!”
季禾咬牙切齿,却是愤恨无处。
另一边,有风吹进定北将军府的院子。
阿嬗的目光从话本上,挪到了院子正中央一片叶子上。良久,她起身走到了房门口,看着落满了光的院子。
可在她的视线里,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晦暗。
耳边细簌声越盛,也越分明起来。
阿嬗再擡了脚去。她迟钝地步入院子,缓缓停了下来。
“……单琼?”
有什么猛地从眼前的晦暗中袭来。她是想避开的,但双脚像有无数只手抓来,顺势而上,不准她动弹分毫。
她本能地阖上眼,僵硬地微微侧开了头。直到纸片碎裂的声音,才重新睁开双眼。
院子里落满了光,院子中央有一地碎纸。
那本是应佚的信鹤。不知是何时,一路跟她到了凡间。
碎纸燃起。
那信鹤是替她挡了灾了。
院里很静,连风声都没了。阿嬗那句低声抱怨,便显得尖锐刺耳了些。
“多事。”